时间倒回到20分钟前，沈帝正坐着雪狼车赶到虫之谷。
他已经通过人脉询问到了虫之谷的具体信息。
“盛开在道路两边的红蓝花下面埋伏着蜈蚣，不要碰；如果遇到了一只虫子，就要小心可能有好几十只虫子已经盯上了你；时刻注意血量，当心中毒。”
虫之谷中由于密集的虫群，对现在尚嫩的玩家来说十分危险，沈帝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他一手紧握着大剑剑柄。
可当沈帝赶到虫之谷时，视线可及之处全是光秃秃的，什么花啊虫啊的一样都没有。
如此景象令沈帝感到非常困惑。
红蓝花呢？
资料中那么一大片红蓝花呢，去哪里了？
别说花了，连根草都没有。
地面上有几百个坑坑洼洼的洞，洞是垂直向下的，洞边缘有虫子步足的痕迹，沈帝猜测这些洞之前是蜈蚣的窝。
但现在，这些洞里空空如也。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
红蓝花不见了也就算了，怎么连魔物也不见了？
也没见到魔物尸体，应该不是被击杀的，难道是集体迁移了？
沈帝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到还要和洛白汇合，就没有多逗留，只是拍了两张照片，发给专门的记录员研究。
沈帝又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了地面上躺着几副人类的骨架。
他没怎么在意。
人骨架他在其他地方看到的也不少，只不过这里的骨架看起来比较干净罢了，骨头很白没有泥土，骨头上也没有裂缝，目测是保存地非常完好的一副骨头。
一人两狼刚路过人骨，沈帝身后的两头雪狼就发出‘嗷’的惨叫声。
沈帝警惕四周，没有发现魔物的踪影。
沈帝摸了摸雪狼的脑袋，安慰它们。
“怎么了？”
雪狼委屈巴巴地转身，把自己的背给沈帝看。
只见它们本就稀疏的背部皮毛，又秃了一块。
嗷呜！
毛毛没了，秃了！
沈帝意外：“还真秃了。”
什么东西敢薅他雪狼的狼毛？
雪狼一口咬住装死骷髅的手骨，将其示意给沈帝看。
只见白骨架子上，拇指和食指中正捏着一缕狼毛。
骨架上怎么会有狼毛？
总不会这骨架会动吧？
不对，这骨架有古怪。
刚思及此处，就见散架的骷髅脑袋忽然转了过来，对准沈帝和雪狼。
骷髅露出一个自认为非常友好的笑容，下巴骨张开咔咔咔地笑。
雪狼原地跳起，吓得夹起尾巴：“嗷呜！”
沈帝也是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挥出了大剑。
唰的一下，骷髅的脑袋被一剑劈砍了下来，哐哐两下滚到了地面上。
沈帝松了松领口。
他觉得这里有点子邪门。
雪狼一左一右用前爪搭着沈帝的腿，露出小半个脑袋看着骷髅骨头，尾巴继续夹着。
“走吧！赶紧去找洛白，这里不太对劲。”
正当沈帝准备转身时，只见头身分离的骷髅，一只手捧起了自己的脑袋，另一只白骨手抬起，向沈帝挥挥手。
雪狼吓到腿软，一下子趴到了地上。
沈帝当机立断，他抬手凝聚出光盾再扔出，将骷髅一下子击飞。
技能——盾击！
骷髅被打碎成了骨头碎片，一块块落到地上。
沈帝双手紧紧握剑。
他看了眼自己的信息面板，没有经验值信息弹出，也就是说，骷髅并没有被真正击杀。
沈帝原地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骷髅碎片诈尸，便带着两匹狼快速离开。
走出两三步后，沈帝回头，就见原先散落一地的骷髅碎片竟然消失不见了。
没有骨头，没有骷髅，就好像刚刚的骷髅没有存在过一样。
荒芜一片的虫之谷，消失又不见了的骷髅……
沈帝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他担心洛白遇到危险，于是迅速跑向洛白。
也因为这样，前面沈帝看到洛白脚边突然出现一只披着皮毛的白骨手时，反应那么激烈。
时间回到当下。
洛白有意转移话题，他不太想过多谈论骷髅白骨手之类的事，免得自己露馅。
“我刚刚在这里遇到了一位名叫费哈娜的女伯爵……”
洛白将刚刚发生的事简单阐述了一遍，在说到女伯爵变成蜘蛛女王，还试图让兰迪亚斯生小蜘蛛时，沈帝瞥了兰迪亚斯一眼，轻笑出了声。
当洛白说到女伯爵召唤出很多小蜘蛛包围时，沈帝担心。
“你没受伤吧！”
沈帝上上下下打量了洛白一番。
白色的长袍，扣到喉结处的扣子，坠落在腰间的骨质腰带，以及……侧边开衩到膝盖处的下摆。
里面穿着同色的中分裤，露出了笔直纤瘦的小腿。
洛白没有受伤。
沈帝的视线在洛白极窄的腰间多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挪开了视线。
洛白只以为沈帝担心他。
“我没事，我会治疗，不会受伤的。”
沈帝：“这个虫之谷处处透露着诡异，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怀疑虫族魔物和骷髅种族魔物在这里发生了冲突，最终两败俱伤，所以虫之谷变成现在这片荒芜的模样。”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帝的猜测是对的。
“至于你说的女伯爵的任务，等回洛霞城了我帮你一起做。”
说完，沈帝又补充道：“如果你愿意的话。”
“好，那我们先回去。”
兰迪亚斯召唤出了夜骇马，黑色的盔甲骨马看起来威风凛凛，四肢蹄子散发着幽蓝色的冷焰。
洛白刚准备上马，就被沈帝出声阻止。
“洛白，要不要试试雪狼车。”
沈帝推荐道：“这两匹雪狼拉车很快，应该比骑马稳。”
边说，沈帝的视线一直观察着夜骇马。
夜骇马虽然作为亡灵生物，但沈帝没有把它和刚刚出现的骷髅联系在一起，只以为这是兰迪亚斯驯服的坐骑。
洛白想了想，拒绝了沈帝：“我坐兰迪亚斯的马就好。”
沈帝表情不显，但语气有些失落：“那好吧！”
洛白轻车熟路地坐上夜骇马，和兰迪亚斯同骑。
随着夜骇马的前进，星河路在半空中浮现，每踩下一步，马蹄的冷焰就晃动一下，在夜空中如礼花绽放那样好看。
就算沈帝对兰迪亚斯仍抱有警惕，他也不得不承认兰迪亚斯的马，看起来很厉害。
沈帝又看了眼自己两头背部被薅了毛的雪狼，有点丑。
他忽然觉得雪狼也不怎么样。
沈帝抿着嘴巴坐上了雪狼车。
两匹雪狼撒腿疾驰。
它们跑得比以往更快，就怕一个没跑好，狼王不给它们肉吃。
左雪狼：狼王怎么不开心了？
右雪狼：不知道啊！来之前狼王还挺开心的。
左雪狼：狼王的心可真难猜。
右雪狼：嗷！赞同。
沈帝和洛白相继离开，躲起来的半兽人沃尔夫带领的肉食动物骷髅小队，一个个从草丛，从地底探出白骨脑袋。
白丫丫的一片，虫之谷还真的有那么点骨头谷的意思。
沃尔夫垂下了狼尾巴，有些不开心。
“嗷↓主人走了。”
“人类也，走了。”
“我还没，好好，招呼人类。”
刚才，人形骷髅和主人的朋友玩了小游戏，沃尔夫也想玩游戏。
沃尔夫暗自下决心，下次有‘招待人类’的工作，他一定要抢在人形骷髅前，第一个和人类玩游戏。
*
夜骸马的移动速度比雪狼车要快很多，洛白让兰迪亚斯走得慢一些，这才没有和沈帝拉开太远的距离。
回去的路上，因为洛白和沈帝来的时候已经清理过一遍了，魔物很少。
就算有几只不长眼的魔物想要偷袭，要么被兰迪亚斯的光辉审判击中，要么被沈帝的光盾砸扁，在其他玩家看来危险的夜晚，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少威胁。
回到洛霞城后，洛白、兰迪亚斯和沈帝三人一出现，门口的守夜小战士就主动打了招呼。
“你回来了，牧师职业者。”
洛白作为牧师半夜出城，这让小战士十分记忆犹新，他担心洛白出事。
现在看到洛白平安地回来，身后还跟着同伴，小战士终于放心了。
继而小战士又向沈帝行了一个礼，态度恭敬：“沈队，晚上好。”
沈帝笑笑：“你认识我？”
小战士一板一眼：“报告沈队，我叫周凌，在部队里见过沈队的照片。我很佩服沈队！”
沈帝：“别那么紧张，我早就退伍了。”
他从背包里拿出了几块蜂巢块：“晚上执勤辛苦了，补点糖分。”
“这我不能……”
周凌刚想拒绝，沈帝就掰了小块塞到周凌嘴里，又把剩下的放到周凌的口袋里。
分量不多，就巴掌大小。
沈帝：“让你拿你就拿着，好好执勤。”
周凌又向沈帝敬礼，因为嘴巴里有东西，说话口齿不清：“谢霞沈缀（谢谢沈队）。”
蜂巢块其实并不好吃，齁甜，但游戏世界中的糖都按克卖的，1克10铜币，这么一块蜂巢的价值可想而知。
沈队向周凌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
洛白不自觉地观察着沈帝。
现在这个‘好心热情’的沈帝，和他记忆中沉默寡言，拥有‘毁灭君王’之称的沈帝完全不一样。
一个好像黎明之光，一个似乎无尽深渊。
也不知道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沈帝变成了后来那副模样。
沈帝以为洛白是好奇他刚刚的作为，于是解释道：“战士们现在都在义务帮忙，每天只能得到3块系统大饼，一木桶的水，100G的肉，一把野菜或者浆果，多得没有了。我如果看到了，能帮一点是一点。”
洛白点点头：“如果官方有钱了，战士们的福利会变好吗？”
沈帝：“我不敢保障，只是如果我是管理者的话，一定会给最辛苦的人，最好的福利。”
沈帝将洛白送到分给洛白的帐篷前。
“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晚安，沈帝。”
“晚安，兰迪亚斯。”
洛白和两人互相道别后，就睡进了自己的帐篷。
兰迪亚斯的帐篷就在洛白边上，距离洛白大概两个手臂的距离。
他礼貌地向沈帝点头道别，也钻进了帐篷里。
沈帝看着洛白和兰迪亚斯离得这么近的帐篷，垂眸片刻。
最后，他还是回到了自己帐篷的位置，距离洛白的地方有1000米远。
帐篷中，沈帝拿出布擦拭着大剑，剑身在摇曳的灯火下反射着锐利的冷光。
虫之谷，骷髅，以及……感受不到心跳的骑士。
“这次回来，看来有的忙了。”
*
次日一早，洛白从背包里拿出骨手们制作的面包果三明治和蜂蜜水当早饭吃，他顺手也给了兰迪亚斯一个。
沈千陵和沈帝有事，一早7点多就离开了，他们给洛白留了言。
8点50分，洛白来到和姜燎约定的地方，两人今天上午9点到12点会在城门口接诊治疗玩家。
只见姜燎在城门口已经摆放好了桌子和椅子，他正看着从系统商店购买的异世界医书，时不时推着鼻梁上的银边眼镜。
有几位赶早的玩家，正站在姜撩的摊位前等着开张。
他们眼看着时间还没到，就围在一起三三两两聊天，也不催促。
“你听说了吗？昨天我们这儿附近的虫之谷，好像被骷髅魔物端了！花花草草都没了，虫子也没了。”
“真的假的？不是昨天还有人去虫之谷被虫子扎到中毒吗？那么厉害的虫之谷，被整个端了？”
“也没整个端那么夸张，就是有一小块地方突然什么都没了。”
“你想想，那可是骷髅诶！不会死的骷髅，谁碰到都要玩完尔，虫子在骷髅面前算什么。
夜深人静时，你正迷迷糊糊着呢，忽然蹦出来一个骷髅骨架，你说可不可怕？”
“别说了别说了！我突然感觉阴森森的。”
……
听到两人谈论的洛白头顶滑过六个点。
他表示，他们亡灵法师的口碑就是这么被以讹传讹的。
虽然……他昨天好像真的清场了虫之谷的一点点区域。
几位还在激烈讨论的玩家，看到穿着一身牧师装扮的洛白来了，不知道到谁先说了一声。
“牧师来了！”
之后排着队的人齐刷刷地看向洛白，目光炽热无比，看得洛白有些不自在。
还好这是在城里，这些人也没有什么敌意，不然跟在洛白身后的兰迪亚斯会直接亮长枪。
“诶！牧师来咯，大家让一让位置！”
“早呀！要不要来点自己家做的熏肉，味道很好吃。”
“洛霞城又有牧师又有医生，我觉得心里踏实多了。”
“牧师，要喝果茶吗？冰的，凉快。”
……
“不用，谢谢。”
洛白一一拒绝了大家的好意，坐到了姜燎身边，一身骑士装扮的兰迪亚斯则站在洛白的身后。
洛白：“早，姜医生。这是兰迪亚斯，来帮忙维持现场秩序的。”
“早，洛白，兰迪亚斯。这是我亲手制作的异界版蒲公英茶，清热降火，你们可以尝尝。”
姜燎将准备好的茶倒到木杯子里，再分别给洛白和兰迪亚斯。
“谢谢。”
洛白接过茶喝了一口，苦的。
随即放到了一边。
兰迪亚斯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生小蜘蛛’的阴影，没有喝茶。
姜燎将这一幕收在眼底，笑笑。
还都是年轻人。
姜燎：“我准备一个人收10铜币当诊金。洛白你准备怎么收费？”
洛白并不怎么缺钱，再者他治疗病人，还能提升技能熟练度，洛白的亡灵系技能熟练度提升速度可慢了。
洛白刚想说让玩家随便给点就好，却见姜燎摇了摇头。
“多少收一点，获取方式也不能太容易。”
洛白看着姜燎认真的模样，最终点点头。
他忽然想到了上一世的姜医生，也是收取微薄的费用帮助别人在冬天筑温暖的梦，但最终……还是被人恩将仇报了。
等等。
洛白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
洛白忽然想起，他为什么觉得背叛沈千陵的方雅熟悉了。
洛白曾经在姜燎的病人朋友中见过方雅，方雅那个时候好像一直在哭，一直在诉说姜医生的不好，然后周围人一起跟着骂姜燎，最后导致姜燎在大雪天被赶了出去。
结合到方雅的催眠能力，洛白猜测那个时候的方雅是故意的，故意搞坏姜燎的名声。
但……为什么？
“怎么了，洛白？”
见洛白一直盯着自己看，姜燎询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怎么收费的事。”
洛白笑笑转移话题。
“我就收取一些动物或者魔物骸骨吧！它们可以用来制作装备。”
比如洛白腰上的腰带就是用骨头做的，说动物骸骨能制作装备，也没有什么问题。
姜燎：“好。”
姜燎用小刀在树皮上写下了收费标准。
姜医生：针灸、推拿、正骨、火罐等中医诊疗、心理疗愈、筑梦（技能）。
收费：10铜币/人
洛牧师：用治疗术、净化光环技能治疗伤病。
收费：一副完整的动物骨架/人
等待的玩家们纷纷凑近，查看挂出来的诊疗牌。
姜医生的收费还挺正常，10铜币正好是大部分人能承担的范围内。
但这洛牧师的收费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一副完整的动物骨架。
这……洛牧师要动物骨架做什么？收藏泡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