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宁双轻轻冲他的伤口吹了吹气,“疼就说嘛,我又不是牙医,说疼只会让你坚持一下,忍一下。”

季淮之被宁双的话逗乐了,他抬眼看着宁双,似是不经意地问起:“你身上有很浓的香水味。”

“很浓吗?”宁双抬手闻了闻衣袖,随后解释,“估计是今天和会计四班的那个新生说话的时候沾上的。”

“他是喷了一些香水。”

“不好闻。”季淮之直截了当说。

宁双有些愕然,“不至于吧,我觉得还行啊。”

季淮之抿紧了唇,不再说话,宁双就说:“那我一会儿出去溜宁敦敦的时候,就换一套衣服吧。”

“我也一起。”季淮之说。

宁双:“我今天不去公园,我想带它去夜市那边转转。”

“我也可以去。”季淮之从下至上看着宁双,头顶的光映在他的眼底,像是一抹不易让人忽视的高光。

宁双去夜市也是为了干正事,要是带上别人感觉也不方便,宁双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就对上了对方一双好看的眼睛。

他心脏狠狠一颤,又后退了半步,“去去去。”

“一起一起。”宁双直点头。

“好。”得了想要的回答,季淮之的语调都轻快了许多。

宁双给他换好药,回楼上换了一套衣服下来,季淮之已经穿好外套,牵着宁敦敦的牵引绳在楼下等很久了。

“久等啦。”宁双穿着拖鞋,噔噔噔地跑下了楼。

季淮之倚在置物柜旁边,看着宁双说:“没关系,你先换鞋吧。”

“那你帮我拿一下我的包。”宁双将手里的包递给了季淮之。

季淮之接过去,手肘往后一撤,不小心撞上了置物柜上的照片,他手快地去接,却还是晚了一步,相框被撞摔在了地上,玻璃与地面接触,发出了清晰的声响,“啪!”

“抱歉。”季淮之大概也没想到会闯这样的祸,刚道完歉就蹲下去准备拾起地面的碎片了,宁双赶紧拉住他的手,“没事没事。”

“你别碰玻璃碎片。”只是相框碎了而已,宁双压根没往心里去。

季淮之回头看他,满脸歉意:“我不是故意的。”

宁双有些无奈,又觉得季淮之这张脸配上小心翼翼地表情很是稀奇,他看了看季淮之,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没关系。”

“我去拿扫帚,你别碰玻璃。”宁双松开手,加快脚步去厨房将扫帚拿了出来。

玻璃碎片被宁双一一扫进了垃圾铲里面。

然后他蹲下去将相框捡起来抖了抖,抖走了上面的碎片。

“没什么事,我把照片收起来就行了。”宁双将照片取了下来,这是他和陆宇洋的合照,当初陆宇洋来他家里做客,坚持要把这张合照摆在这里,宁双和他说过这里很不安全,会被路过的人不小心碰到,陆宇洋也不听他的话。

现在被撞摔在地面,宁双觉得这完全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季淮之看着宁双将照片收在了抽屉里,眸光暗了暗,倒是没说什么。

两人很快就把这里的残局收拾好,一起出了门。

今晚吹在身上的风并没有前几天冷,大学城夜市离家不远,他们步行就到了。

夜市开了门,这里全是来自各个学校的大学生,热闹非凡。

宁双拉着牵引绳,目光全被道路两边卖小物品的摊位吸引了。

“季淮之,你看这个杯子好搞笑。”宁双手肘碰了碰身边的人,指着摊位上一个超级玛丽外形的杯子说。

季淮之循着他的手看出去,摊位上所有的杯子都有着奇怪的形状,“嗯,你要买吗?”

“不买,我之前买了很多杯子在家里,一次都没用过呢。”宁双摇头,牵着宁敦敦继续向前走,“回去我看看有没有好看的杯子,我送你一个。”

“谢谢。”

宁双:“你不要老是和我道谢什么的,我们现在已经很熟了吧。”

“好。”

宁双看了看他,心道季淮之还真是话少。

两人慢慢逛到了夜市的桥上,宁双拿出手机看了眼地址,确定那个人就是将“药”藏在了廊桥下面。

“在看什么?”季淮之发现宁双总在四处张望着什么。

宁双:“我找人买了东西,他说给我放在这个地方藏着了,我得去拿。”

他将手机打开,把那人发给自己的照片给了季淮之看。

这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反正一会儿他们也看不到那人,先把药拿到手,然后就可以通过他藏在现金里面的蛊虫母虫找到那个人的位置。

“在,桥下面。”季淮之看了眼图,又看了眼桥下面的光景,说。

宁双点头:“是的,你帮我看着宁敦敦,我下去找吧。”

“一起吧。”季淮之说。

宁双想了想,而后点头:“也行。”

于是两人一起从桥边的石梯走下去到了湖边,这里有许多人乘凉,也有很多情侣在这里约会,宁双根据照片,在一块石头下面找到了药。

又将包着现金的袋子压在了石头下面。

季淮之看着他手里的药瓶,好奇:“你买的药?”

“嗯。”宁双点头。

季淮之四处看了看,“你生病了吗?”

“没,帮别人买的。”宁双随口撒了谎,“走吧,我们回家吧。”

宁双可没什么耐心在这里等人现身,只能等晚点那人把钱拿走了,靠着他手里的子虫找到对方。

两人一狗又慢慢走回了家,到家宁双就说他有点困了,大概率会早点睡觉,让季淮之也早点睡。

他的谎言很拙劣,但季淮之并不想拆穿他。

在宁双打开房间门准备进去的时候,季淮之突然叫住了他,“宁双。”

宁双脑袋往后仰,偏头看着季淮之,“嗯?怎么了?”

季淮之目光平静,语气冷淡:“晚安。”

宁双眨眨眼,有些意外,但还是举起手和季淮之道了晚安。

夜很宁静。

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是助眠的最好声音了。

宁双却没什么睡意。

他蹲在衣柜前,找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里面有一只蜜蜂大小的黑色飞虫,飞虫有一双猩红的双眼,翅膀几近透明,此刻很是焦躁不安地撞击着玻璃瓶。

这是子虫,母子一体,不可分离,宁双将母虫留在了现金里面,那人取走现金,母虫就会留在他身上,子母虫不是蛊,就算是深谙蛊学的人也未必能察觉,宁双需要靠子虫去找到他。

宁双本来不想管这件事,何况他又不是族里的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还真能把人给抓回去,他是站在……

宁双想了想,对,他是站在道德的最高层面去谴责对方!

谴责那人不计后果地做事,以至于很有可能连累到他们这些无辜的苗疆人。

就算他不听劝也没关系,宁双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他将子虫装在了口袋里,又穿好外套,然后悄悄打开房间门,猫着腰走下了楼。

刚换好鞋子,二楼突然传来了一道清冷平淡的声音:“宁双。”

把宁双吓得一哆嗦,他赶紧抬头看出去,就看见季淮之站在围栏边,正用一种很复杂的表情盯着自己看。

“你怎么醒了?”宁双刚觉得心虚,转念一想,就算自己要半夜出去,也没人能管得着吧?

季淮之扶着楼梯下了楼,“你要出去吗?”

宁双眨了眨眼,脑子里飞速编织了一个谎言出来,“嗯,我去,去找朋友。”

这个谎言拙劣得季淮之甚至不想去拆穿,他慢慢开口:“好吧,注意安全。”

“行,你早点睡觉吧。”宁双戴上鸭舌帽,开门离开了家。

季淮之走去窗边,冷着一张脸,静静地看着宁双远离了家。

等宁双背影消失不见了,季淮之才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对面几乎是在响铃的瞬间就接了电话。

“可以去了。”季淮之薄唇掀动,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季淮之坐去了沙发边,宁敦敦已经醒了,它困惑地盯着季淮之看了一会儿,季淮之伸手摸了一下它的脑袋。

宁双,骗子。

——

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亮,也挡住了月亮的光,风吹着树叶,哗啦啦地响,夜风在巷子里迂回,像什么东西在惨叫。

宁双放飞了子虫,跟着它一路到了大学城附近的一处居民楼楼下。

这里的居民楼基本是在本城市打工或者在外住宿的大学生住的地方,外地人居多。

宁双不常到这里来。

子虫在一楼盘旋了一圈,然后往楼上飞了去。

宁双跟着上了楼,到了六楼一个住户的门前,子虫飞回到了宁双身边,宁双打开瓶塞,子虫主动飞了回去。

看来是这里没跑了。

宁双抬手敲响了破旧的铁皮门。

里面传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谁?”

宁双不出声,继续敲着。

铁皮门已经很破旧了,被敲响发出的声音格外刺耳,宁双听着不舒服,里面的人听着也未必觉得舒服,铁皮的声音在整个楼道回响。

宁双感受到那人就在门后面,应该是在犹豫要不要开门,又或许在通过猫眼观察宁双,宁双微微弯腰,靠近了猫眼,笑吟吟道:“我知道你的秘密,如果你不开门,你会后悔的。”

许久后,他听到门栓被打开的声音,那人或许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门只被打开了一道缝。

一只疲惫的,堆满皱着的眼睛悄悄打量着宁双。

宁双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了今天拿到的药瓶,说:“我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也知道你的身份。”

下一秒,男人就打算将门关紧,宁双立马伸出一只手撑住了门,任里面的人怎么推门都不为所动。

宁双的力气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在老家会就帮父母做重活,出来读书后还会定期去锻炼自己,人长得也高,力气怎么都不可能会小。

“你是谁?!我报警了!”里面的人压着嗓子警告宁双。

宁双挑衅:“你报警啊,就是担心你不报警呢。”

“你是族里派来的人?”里面的人试探问。

“你要是再做这种缺德事,族里的人就真要来抓你了。”

“那你是谁?!”男人听到宁双不是族里派来的,明显松了口气。

宁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但是我警告你,不许再用蛊做这些药了……”

话还没说完,楼下就传来了好几人踩着楼梯上来的声音。

宁双目光一凝,刚要把抵在门上的手拿开,身后就有人出声了:“就是这里!那个人就是住在这里的!”

也是来找这个男人的?

宁双回头,一眼就看见了带头的两个中年男人。

哟,族里的两位长老?

这两人后面跟了几个警察,他们挤开宁双,钻进了屋里,三两下就控制住了里面的男人,将他压下楼带进了警车里。

宁双作为目击人,按理说也要被带去警局问话,但那两个长老不知道私下和警察说了什么,宁双就被留了下来。

看着开远的警车,宁双一时还有些恍惚,怎么一眨眼就进展到这一步了?

“还真是你。”满嘴青胡茬的男人观察打量了宁双许久,最后决定主动和他搭话。

宁双抱起手臂,看着他们:“你们认识我?”

“你既然在这里,那你是不是已经见过他了?”男人继续问。

宁双满脸困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