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什么呢?徒儿这么善良,怎么可能谋杀师父?”
苏天心笑得牲畜无害,可她手指间的锋芒,却精准的顶着孟忘枢的命根子。
只要他稍微一动,那么她手间的利器就会毫不犹豫的刺穿,让他成为一个废人。
“你让为师成为废人,不就是杀了为师吗?你就不担心自己的幸福?”
“师父想什么呢!你是否为废人,怎与我有关呢!该担心的是未来的王妃吧?”
孟忘枢看着她,手上的力道并未加重,久而才微叹了口气。
“不想知道昨日你离开宣德殿后,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提起这事,苏天心神色微凝。
孟忘枢瞅准机会,扣住了她的手,将那枚很细却很危险的银针,从指缝里取走。
“这么好的丫头,却整天藏着这么危险的东西。”
他果断的将银针扔到了外头的池塘里,继而魔抓伸向苏天心的腰带。
苏天心一凛,快速的伸手按住,警惕的瞪大眼睛,“你想做什么?”
“刚才剥光了你,都未发现有哪里藏银针的地方,所以为师想看个清楚,你身上还有那些地方是为师忽略的。”
“孟煜!”
苏天心抬手就是一掌打在他的脑袋上,自他身边坐起,指着他就大吼。
“你这个禽兽!我是你徒弟,你怎可这样对我,知不知羞!”
“是徒弟才好下手。”孟忘枢摸摸被打疼的地方,丝毫不介意,“毕竟兔子只吃窝边草。”
“……”
苏天心嘴角抽抽,连反驳的力气都没了。
她理理头发,扭着头不打算理他。
孟忘枢见她别扭的模样,起身给她倒了杯热茶,还把一旁的点心递到她的手里。
这才淡淡的说,“昨日宫中一事,你别再插手。这件事很快就会结束。”
苏天心不明,“为何?”
“因为——”孟忘枢端起茶水,对着外头姣好的阳光,一口饮尽,“是皇上的主意。”
苏天心猛然一震。
“为什么和皇上有关?”
她隐约猜测道昨日父亲自宣德殿的去向不明是为何,只是迟迟没有想到此事会和皇上有关。
“难道他要保淑妃,而弃后?”
淑妃是太尉白家的人,日前在宫中独宠一方,俨然就差个皇后的头衔了。
孟忘枢没有回答,苏天心越发觉得这种可能很大。
“倘若真要保淑妃,先斩断皇后的后路,再给皇后安置一个罪名,那么就是铁铮铮的事实了。皇上若要对安为常和皇后下手,此事便必定不可能一人完成。所以你和我爹就成了皇上的帮手?”
孟忘枢没有否决,而是微微一笑,“确切的说是你爹,而我不过是给了苏相一些主意而已。”
“这算哪门子的一些主意?你还不是利用了我的计划!”
苏天心没好气的说,她心里明白,自己的计划没有瑕疵,唯一的就是被人利用。
不过现在这个局面,不算很好,却也不是很坏。
“但我还有一点不明白。”
“你不明白,为何太尉会因此而牵连。”
苏天心点点头,孟忘枢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过她手里盘中的糕点。
咬了一口,觉得太甜,要扔回盘子里。
却看到苏天心嘴巴微张,他低头看着自己咬过的一口糕点,然后果断的塞入了苏天心的嘴里。
苏天心没看到他咬那口糕点,以为他只是喂自己吃,所以张嘴就咬了进去,慢慢的吃着。
孟忘枢对她这反映,十分的满意。
“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需要知道,为何昨晚白一恒会出现在宣德殿。”
“是呀,为何?”苏天心问,“昨日我分明看着你带着孟沥离开,我才往玄德台走去,期间并无看到白一恒,若你对孟沥今日所言不虚,那么白一恒看到的我又是谁?”
这事很关键,倘若没有孟忘枢与白一恒的那相遇,没有当时“她”跑去寻求帮助的话,白一恒是不会进入宣德殿的。
“你想想昨日宫宴中,是否有人没有参加?”
“没有参加?”
苏天心不明他为何这么说,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去回想,然后猛然惊醒。
“是梁诗诗!”
见孟忘枢眼中初现笑意,苏天心的思绪变得清明起来。
“如你所言,昨夜是皇上一手策划的一场戏,目的是要安为常死,那么梁诗诗的存在,就会成为一个谁也不会注意的人。不管她做什么,外头的人只会知道,她被皇后抓起来了。所以昨晚假扮我去寻求帮助的人,就是被皇后抓起来的梁诗诗。而且,若是昨日梁诗诗没有着了秦玉的道,冲撞了合叶公主,你也会找个机会,让人把梁诗诗抓起来的,对吗?”
孟忘枢点点头,他端着茶杯靠在藤椅的毛垫上,一手撑在脑后,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徒儿的侧脸。
“小徒弟很聪明呀!”
“可这和白一恒为何会成为凶手有关系嘛?”
她怎么想都没想明白这一点,因为若是皇上真的打算扶持淑妃成为皇后,势必会重用太尉。
这与陷害太尉之子,就完全是背道而驰了。
孟忘枢看了她一眼,然后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自己想。”
“不要嘛!人家想不到,师父你就告诉我嘛!”
苏天心一反之前的强势不屈服,化作小猫咪扑向孟忘枢,趴在他胸口,娇滴滴的说。
“师父,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师父,也是徒弟最爱最爱的师父,你就大发慈悲的告诉我嘛!”
孟忘枢掀开一条眼缝,反问,“天心儿真的是最爱最爱为师?”
“比真金还真!”
孟忘枢随知这是敷衍的假话,但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他将茶杯放在藤椅边的扶手上,翻了个身,侧对着苏天心。
“因为有人让皇上知道,梁诗诗在死前,最后见过的人,是秦玉。而秦玉则是太尉之人。如此便可当做,梁诗诗在死前最后接触过的就是太尉。而昨晚,皇上接见梁诗诗,从她嘴里得知,她死而复生最大的原因,不是因为阳寿未尽,而是因为凤凰翎。”
“凤凰翎!”
苏天心揪着他衣襟的手猛地一紧,眼睛也从他的脸上垂落下去,看着自己的纤细的双手不动。
“凤凰翎是皇上一直想得到的东西,所以当从梁诗诗嘴里得知她是从太尉那处得到凤凰翎的力量才复生后,皇上就果断的改变了最初的主意。毕竟安为常身为四大家族之一的族长,他的死必须有人负责。”
苏天心越听眉头蹙的越紧。
因为她很清楚,凤凰翎并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真正能起到这个效果的,唯有和凤凰翎一样的八角蟠龙盒。
“若白一恒真的是凶手,他的下场只有死。而皇上等的就是这个,以太尉爱子之心来看,若白一恒真的死了,他必定会拿出凤凰翎让白一恒复活。倘若没有,也可以此压制太尉,逼迫他低头,可是——”
她的手越握越紧,肌肤绷的死白死白的。
“可是凤凰翎根本没有这种效果!为了这样一个东西,就不拿人命当做一回事,随意践踏最真挚的情感,最后到底能得到什么?”
回想当年,那个深爱她不悔的孟沥,那个为她差点付出生命的男子,最终也为了权势,而选择欺骗她。
更亲手杀了他们唯一的孩子。
一想到那个才在襁褓中就失去生命的孩子,她的心就很痛很痛。
她甚至没来得及听他叫一声,娘亲,他就没了。
不留一丝痕迹。
“师父。”她睫毛微颤,两行清泪自眼中滑落,“是不是在权势面前,再坚固的人心都会改变,在权势面前,再坚固的爱都会变成利益的筹码?”
“不。”孟忘枢一字否决,没有丝毫的迟疑,“至少你的心就不曾改变。你坚信初衷,所以为师相信你,哪怕再来一次,你的选择也会是对的。天心,要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苏天心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曾坚信过我的选择,可是最终换来的却是欺骗和死亡,九九八十一刀,生生活剥。就这样,你还叫我如何去相信自己?”
“苏缨。”
孟忘枢坐直身,第一次严肃的唤了她的名字。
“为师问你,若不信自己,那么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算什么!若非你的计划缜密,我怎能与苏相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皇上的要求,又成功将太尉拉下水?所以天心,你不要迷茫,不要失去对自己的信任,倘若连你都不信自己,那么你所想要的,又如何去实现?坚信自己是没有错的,错的不过是被蒙蔽的双眼。而为师相信,你不会在同一条道路上,连续错上两次。”
苏天心眸色撼动,她抬眼看着自己的师父。
“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咬咬唇,迟疑着说,“比如我的一些秘密?”
“哦?天心儿竟然有秘密瞒着为师?”
孟忘枢一反刚才的严肃,微眯起眼,单手抬起她的下巴,一副流氓兮兮的样子。
“说给为师听听呗?你我是师徒,师徒之间需要坦诚相待。就比如在心阁的时候——”
“啪”的一声,苏天心狠狠地打开了他不安分的手,从藤椅上跳了下来,退后数步。
指着他,毫无千金大小姐形象的大骂。
“孟煜,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欺骗无知少女的大色狼!你要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羞红着脸,烙下狠话,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开了,似乎慢一步,都会被他抓回去,然后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一口气冲到前厅,雨瑶正好抱着包裹从一边走出来,看到她说,“小姐,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苏天心喘着气,手背随手在脸上抹了抹。
雨瑶眼尖的看到她满脸通红,眼中还带着泪光,心下一动,道,“小姐,你是不是被谁欺负了?需不需要告诉王爷?他肯定会为你做主的呀!”
“呸,别和我提他。”
“所以是王爷欺负了你?”
雨瑶说着叹了口气,摇着头似是很无奈。
“小姐呀,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老是被他欺负?小时候被欺负的回去哭鼻子,长大了还是被欺负的哭鼻子,就不能反过来,你把王爷欺负的哭鼻子一次么?”
“绝对会有的。”苏天心眯眼的看着远远走来的孟忘枢,咬牙切齿的说,“本小姐一定要他哭着求饶,走,回家!”
她昂首挺胸的走出了靖霆王府。
跟在她身后的雨瑶看着自家小姐如此信心十足的模样,又叹了口气,因为她每次被欺负了,都是这么说的。
可之后依然被欺负的牙痒痒的。
“或许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雨瑶喃喃自语,跟在苏天心身后,回到了丞相府。
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一早,她就回到了青竹学院。
看着课堂上,安如是的位子空空如也,苏天心平坦的眉峰就紧皱而起。
她想卖安府一个人情,当初才会想到让人假扮安为常被杀死。
可计划不如变化,安为常的死,会给安如是带来很大的打击吧!
一节课,她听得浑浑噩噩,若非秦玉叫她,她都没有发现下课。
“天心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秦玉还是老样子,唯唯诺诺的样子,让人丝毫看不出她的心机有多深。
苏天心打了个哈欠,摇着头说,“没睡好而已。下课了,我们走吧!”
今日午前只有一堂课,林教谕也布置了作业,所以需要去藏书楼查找一些资料。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翻阅着书籍,并无交流。
只是没多久,外头就传来一阵喧哗。
“苏天心小姐,我是元新,我知道你在这里念书,若你听到我的声音,请和我见一面。”
声音豪爽,带着阳光的活泼,中气十足的传入苏天心的耳朵。
“元新?”
秦玉走到窗口,一眼就看到元新穿着瑶国的服饰,站在藏书阁前的小河边上,双手圈着嘴巴,到处大吼着。
“是瑶国世子。天心姐,你们认识?”
“不认识。”
苏天心否决,这人,她才不要认识。
“可他却是来找你的,在学院里这么大叫,肯定会引起教谕注意的。所以你要不要下去会会他?”
“不要!”
苏天心果断扭头拒绝,她才不要去见这个二货世子。
前世,他缠着自己还不够吗?
为什么今生还要被缠一次?
她坐在长桌前,双手捂住耳朵装作自己听不到。
秦玉是知道那夜元新作为重要证人,指证过白一恒的。
当时她只是觉得此人的出现是个巧合,可今日他却来找苏天心,若非早就注意,怎会如此大胆的找人?
她隐约觉得,这两个人是认识的。
不过她最终什么也没说,一直陪在苏天心身边,任由外头的声音继续大喊大叫。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就不见了。
然后林教谕就出现在了藏书阁二楼。
“天心,你过来一趟。”
苏天心知她的出现是因为元新,虽不情愿,但还是放下书本,跟了上去。
“林教谕,寻我有何事?”
“那个元新世子,你可认得?他今日在学院大喊大叫,严重影响了他人。”
“我真的不认识他,就只有那日在宫宴上见过一面,真的没有任何交流了。”
“这就好。”林教谕说,“他虽是瑶国世子,身份尊贵,但这里毕竟是学院,此事,我不希望出现第二次。”
“是。”
苏天心看得出来她心情很不好,毕竟安家出事,若皇上要诛九族,她家里也会有所牵连。
而且她真的很疼安如是。
“林教谕。”苏天心叫住正要离去的林教谕,低声说,“你可不可以帮我带句话给安如是。”
林教谕步伐一顿,回头便问,“什么话?”
苏天心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后,上前几步,附在林教谕耳边轻声说。
“让她小心安如年。倘若有事,万不可进宫找皇后。”
林教谕听得眉头一皱,问,“为何?”
苏天心抿了抿唇,才说,“因为在宫宴之前,我无意中见过安如年与白一恒在一处,而且她还和唐清原见过面。之后安大人就死在宫中。也是这两人,一人为凶手,一人指认我爹为凶手。因而我觉得此事疑点众多,为保安家四大家族之一的名声,拜托林教谕一定要把这话带给她。”
苏天心无法把事情说的太多太仔细,但她相信林教谕,唯有这样,才可以保住安家。
林教谕深深地看着这个年龄不大的少女。
她原本性子略微张扬,且仗着家族庞大,有时候是有些目中无人。
可自从那次鬼宅之后,她的性子收敛了很多,言语之间,也渐渐地给人一种成熟的信任。
“好,我答应你。”
苏天心微微一笑,目送林教谕离开。
“你这样提醒她,就不怕她也是太尉身边之人,因而害了安家?”
孟忘枢的声音从后面传出,苏天心站在原地,并未回头。
“因为我知道,师父一早出现在这,却未阻止我开口,就说明林教谕可信。”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慢的吐出,转过身去,看着依靠在门上的孟忘枢,一字一句的说。
“因为安家,不能亡。”
安家看着是四大家族中,势力稍微薄弱的一方。
但苏天心却很清楚,安家的背后,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庞大秘密。
而这个秘密,足以关系到轩辕国的生死存亡。
所以安家,不能亡。
孟忘枢笑笑,他走上前,揉揉她的头发,然后习惯的搭上她的肩膀。
“为师帮你解决了元新,今日去雪苑给为师做苦力去。”
“可是师父,我还要回去做作业,林教谕说明日要教的,不能耽搁。”
“怕什么?”孟忘枢硬将人托着往前走,“为师身为教谕,什么作业不会?放心,你给为师做苦力,为师帮你做作业。”
苏天心汗颜,“师父,就你这观念,是怎么教导学子的?他们就没有一人对提出疑问吗?”
“当然没有,为师人缘好的很,走。”
不管苏天心愿不愿意,孟忘枢都将人硬拖走了。
在雪苑,苏天心做了大半天的下人,把雪苑里里外外都给擦了个遍,最终累到在了地上,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然后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孟忘枢兽性大发,将她吃干抹净。
她起先很是挣扎的阻止,可最后却遗失在了他的温柔乡里。
迟迟不愿醒来。
但,是梦,总归会醒。
苏天心翻了个身,打着哈欠,睁开了眼睛,隔着模糊的睡眸,她看到床榻外侧蹲着一个人。
此人眼睛长大,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见她微微睁眼,脸上的笑容是更大了。
“你醒了?”
声音是爷们的嗓音,打扮却是女子的模样。
流苏虽也是男扮女装,但他会变声,与女子无疑。
所以苏天心直接被吓醒了。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首先确认这里是自己的宿舍,然后松了口气,可眼角余晖发现那人一动,她又立刻警惕了起来。
“你是谁?”
她抱着被子往后缩去,手快速的摸到了床榻内侧一直放着的匕首。
“是我呀。”那人露出洁白的牙齿,冲她嘻嘻笑着,“我是元新。昨日来找你,却被人撵出去了。所以今日我男扮女装,如愿的打听到了你的住处。”
苏天心面色骤变,然后抱着被子,一脚丫子将此人从床边,踢到了矮几前。
“你丫的,没有一点男女观念吗?这里是女舍,你如此进来,若被人发现,我该如何是好!”
“怕什么。”元新撅撅嘴,很不以为然的说,“大不了我娶你呗。一旦我承袭爹的位置,你便是冥媒正娶的王妃。”
“我呸。”苏天心毫不留情的说,“谁要嫁给你,你快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从我这里离开。”
面对她斩钉截铁的态度,元新不悦的抿了抿嘴。
他从地上起身,整了整衣裳,说,“既然如此,我便告知你们皇上,前日孟煜叫我作了伪证,陷害白一恒。”
苏天心目光微沉,她当时就觉得元新的出现太过于巧合,就算孟忘枢算计了唐清原,也不可能算计瑶国的人。
可事实,很显然不是这样。
因为这两人一早就认识,而且背地里还共谋。
若此事被查到,孟忘枢就会有危险。
她不容许孟忘枢出任何事,所以态度软了下来。
“既然来了,就坐吧,但你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天心边说边从床上下去,可还没站起身,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
没一会儿秦玉的声音就伴随着敲门声响起。
“天心姐,你没事吧?你在和谁说话呢?”
苏天心和元新皆是一愣,若被秦玉发现,就完蛋了。
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