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峡谷的风格外大, 嘶吼着吹过灌满伞包,伞绳被气流扯得微微震颤。
原本湛晴的天变得灰蓝,乌云蔽日, 峡谷上空像是被一块墨色绸布罩住。
“天怎么突然变阴了!”程影在风中大喊, 声音瞬间被呼啸的风声淹没。
江茗雪摇头, 她也不知道。
抬手向二人打了个手势, 示意降落到老地方。
三人吊着降落伞依次缓缓落下, 脚踩到黄土平地, 碾过带着细沙的泥土,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伞衣还在头顶簌簌摆动,风推过来才慢慢瘪下去, 像只泄了气的巨大灯笼。
江茗雪控制得好, 是最后一个落地的。
准备一小时, 跳伞十分钟。
即便她们都是有经验的, 也只能在空中停留十几分钟。
“今天的天气真诡异, 都没玩过瘾。”
三个人一齐往虎州峡大门口走去, 程影抬头看天, 气得不行。
乌压压的云和毫无章法的风, 吹得她控制艰难,还没办法欣赏美景。
北城天气稳定, 鲜少阴晴不定,她们每次出门都会提前看天气预报。
江茗雪摘下护目镜, 安抚她:“天气预报也不是百分百准确的,下次我们挑个好天气再来。”
程影叹气:“只能这样了。”
几个人站在平地处脱装备,江茗雪解开胸前的锁扣,先把主伞包卸下,没了沉重的束缚, 身体一下轻盈许多。
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言泽上前接她的伞包:“我来拿吧。”
以往都是他帮她们两个拎东西,江茗雪松手给他:“谢谢。”
剩下的贴身装备到车上再换,三人并排往回走。
快到虎州峡景区门口时,视野中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以为自己没看清,她定睛望过去。
不远处,那个与她日日同床共枕的男人,就那样毫无征兆地撞入她的视线。
峡谷上空云层低垂,像一块浸透水的灰布,沉沉地压在山脊线上。风不大,但带着湿冷的气息,卷起几片枯叶,在石阶上打了个旋,又无声落下。
白色石雕门下,容承洲宽阔挺拔的身影显得格外清晰,站在黑色越野车旁,像一块与山岩融为一体的碑。
江茗雪的脚步顿时像注了铅一般,沉甸甸地压在原地,怎么也抬不起来。
两个人隔着一段黄土沙地遥遥对望,风从侧壁卷过来,拂起他额前的碎发。
黑色衬衫面料挺括,扣子系在最上方一颗,衬得下颌线越发冷硬。
男人眉骨凛冽凌厉,深邃漆黑的眼眸穿过黄沙直直凝望过来,什么都没说。
视线撞上几秒,她的眼睛像是被烫了一样,不敢与他对视,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小时候偷偷跑到爷爷的书房偷医书都没有此时心虚。
她本打算晚上回去就告诉他,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俞飞捷刚蹦极结束,气喘吁吁从崖顶匆匆跑下来,嘴里直喊着:“诶容哥容哥,有啥事咱好好说,千万别冲动啊!”
看见他身后还拖着长长的绳索,很快明白是因为什么。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人越是心虚,就越容易被戳破隐瞒的真相。
所有人都停在原地,夫妻二人沉默对望了许久。
男人面容冷峻,率先抬脚,向她缓步走来。
风裹挟着尘沙,拂起他黑色的衣摆。一阵雪松香气扑面压过来,却不似平时温和,像是浸了冰水,散发着寒气。
江茗雪上前两步,张了张唇:“容承洲……”
昨晚准备了很久的措辞,面对他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没想到会被他先一步知道。
明明没有刻意撒谎,但面对他时,却莫名心虚。
他周身的气压太强,俞飞捷和程影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俞飞捷本来还想劝劝,怕拱火,干脆闭了嘴。
他扫了一眼江茗雪和旁边的宁言泽,还有他们这一身的跳伞装备,在心底默默摇头,向江茗雪投去一道同情的目光。
唉,嫂子,这次没人能救你了。
程影下意识想后退,却怕好朋友一个人扛不住容承洲的怒火,在旁边硬扛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包括言泽。
容承洲目光都没偏一下,径直走到她面前站定,挺拔的身形完全将她笼罩。
江茗雪不自觉仰头,男人鼻梁挺直如刀削,唇线抿成一条薄而冷的直线,那双漆黑的瞳仁像是淬了冰的黑曜石。
就当所有人以为他要兴师问罪时,容承洲只是不紧不慢抬手,平静地帮她摘下白色头盔:
他单手拎着沉重的头盔,下颌线紧绷,嗓音很冷,却又掺着一丝温,只问:
“累不累。”
江茗雪愣了下,唇齿轻轻开合,却没发出音。
只问这个吗?
俞飞捷瞪大眼,竟然这都没生气吗?
程影悄悄往边上挪了几步,给夫妻俩挪出位置。
江茗雪微微仰头看他,轻声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容承洲抬手替她整理头盔下凌乱的头发,面容依然薄冷:“不用解释,太太会跳伞,对我来说是件惊喜。”
江茗雪有些意外,眼睛睁得亮亮的:“真的吗?”
男人嗯了声,短促有力。
面容始终沉静如水,似乎并没有因她今日的事而愠怒。
无论是跳伞,还是言泽的出现。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江茗雪明显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没生气还表情这么严肃,凶神恶煞的,还以为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容承洲不语,伸手去牵她的手。
却在指尖触碰的瞬间,发现她手上空空荡荡的。
他动作微滞,眼帘微垂,声音微沉几分:
“婚戒呢。”
江茗雪这才想起来,拉开衣服和内衬口袋的拉链,将那枚钻戒拿出来:“我怕跳伞的时候丢了,就把它放口袋里了。”
说着就要重新戴上。
男人下颌线紧绷,兀自抬手,将戒指从她手中拿过来:“我帮你戴。”
修长指节捏住她的左手无名指,力度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江茗雪顺从地任由他帮自己戴上婚戒,抬眼观察他的神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亲自帮她戴上婚戒后,容承洲抿直的唇线终于松动了半分,右手扣住她戴上婚戒的五指,不留一丝缝隙。
男人指腹上薄茧的粗糙感咯着她,竟有些疼。
声音低沉,只缓缓吐出两个字:
“回家。”
所有人都在看他,他却没有看除江茗雪之外的人,包括言泽,全程没有看他一眼。
“哦……”江茗雪像一只提线木偶般被他牵着往回走。
她转头把车钥匙丢给程影,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容承洲身后,隔着他一只手臂的距离。
风卷残云,阴天伴随着日落,天色越来越黑,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容承洲把她带到越野车旁,耐心地把她身上的跳伞装备取下,放到后备箱,然后像往常一样体贴地帮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系好安全带。
黑色越野车疾驰而过,在峡谷外的黄土地上掀起一阵飞扬的黄沙。
江茗雪坐在副驾驶座上,现下车里没有别人,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
“容承洲……”
“你真的没生气吗?”
男人声线平平:“你认为我该生什么气。”
江茗雪想了想,认真答:“气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我出来跳伞。”
他们两个之间,永远是他报备得更加事无巨细,参加同学聚会会告诉她地址,但她和程影跳伞,却只告诉他出去玩。
但具体玩什么,她不会主动告诉他。
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容承洲唇边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如果只是这件事,你大可不必担心。”
江茗雪又认真想了想:“我今天和程影出门没有喊言泽,他是看程影的朋友圈下午自己过来的。”
容承洲左打方向盘拐进岔路口:“哦。”
江茗雪:“……”
“哦”是什么意思?
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啊?
江茗雪拿出手机,正要给程影发消息,让她下次朋友圈屏蔽言泽。
一打开微信才看见几十条未处理的消息,其中两条是置顶的“容承洲”。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心底咯噔了一下,江茗雪继续道歉:“我跳伞的时候手机关机了,没看见消息……”
绿灯亮起,容承洲松开刹车:“嗯。”
江茗雪:“……”
“嗯”又是什么意思??
男人心,海底针。
江茗雪先给程影发了消息,然后展开给容承洲:“我和程影说了,以后不会再和宁言泽一起了。”
这回依然是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的“嗯”。
不喜不悲,她说什么他都不生气,也不表态。
“……”
江茗雪没招了。
她已经尽力了。
上次也没发现容承洲这么难哄啊。
她甚至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车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直到回到松云庭,容承洲都没有主动和她搭话。
连姨已经做好饭,他们面对面而坐,容承洲姿态优雅地夹菜,盛汤。
江茗雪殷勤地给他夹了几块牛肉和排骨:“来,多吃点。”
容承洲没有推拒,夹起一块牛肉细嚼慢咽着。
吃了她夹的菜,就说明没怎么生气。
江茗雪放心地吃完饭,拿着睡裙去洗澡。
和容承洲相安无事睡了一个多月,她早就开始不穿内衣,睡衣也是捡到什么舒服穿什么。
半小时后,她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坐在梳妆台前敷面膜,吹头发。
头发吹干后,她收到程影的消息:
【姐妹,你还好吧?】
江茗雪打字回复:
【还活着。】
程影:【活着就行,我还以为你老公回去要把你撕了。】
江茗雪:【我已经和他解释过了,他看上去好像没那么生气。】
程影:【那行吧,你自己注意就行,要是急眼了也别打架,胳膊拧不过大腿,咱这小身板不抗揍,吵两句就得了,听见没?】
江茗雪:【谢谢提醒。】
回完消息,江茗雪放下手机。
面膜敷的时间差不多了,她撕下来洗干净,重新做了护肤。
容承洲是在她后面洗的,现在已经洗好坐在客厅里。
江茗雪护完肤,想起程影说的话,还是又走到客厅,关心了下他。
客厅开了暖光灯,容承洲坐在沙发上,今天没有看军事新闻,手里端着一杯空茶杯,不喝也不放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茗雪走过去,轻声喊了他一声:“容承洲。”
男人掀起眼帘,尾音微微上扬:“嗯?”
上前两步,正打算在他旁边坐下。
忽然想到什么,转而调转了方向,侧身坐在了容承洲腿上。
容承洲身形蓦地一滞,大掌顺手揽住她的腰,让她坐稳,漆黑的眸盯着她:“你想做什么?”
江茗雪攀上他的脖子,理所当然回他:“哄哄你啊。”
男人眸子微眯,声音几分冷沉:“为了言泽哄我吗。”
还说没生气。
装这么半天,害她琢磨那么久。
江茗雪故意逗他:“是啊,言泽一个小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
这是他之前自己说过的话。
容承洲抬眼看她:“你是不是就喜欢他这种小孩?”
江茗雪:“是啊,小孩年轻有活力,谁不喜……”
“欢”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炙热的唇堵了回去。他的吻带着侵略性席卷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容承洲掐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舌尖带着侵略性扫过每一寸,呼吸交缠间尽是他独有的气息。
暖光灯照在他们重叠的身影上,江茗雪很快被吻到近乎窒息,招架不住这个吻,身体下意识后倾,却被他牢牢围在身体和腿之间,逃无可逃。
四周温度不断上升,似乎不想听她说话,牙齿轻咬她的下唇,留下微麻的痛感。
江茗雪不由吃痛地闷吭一声。
轻飘飘的一道短音却像是吟哦,传到他耳中,像是点燃了埋伏许久的导火索。
呼吸瞬间变得愈发粗重起来,他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眼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从克制的深潭翻涌出汹涌的浪潮,连带着落在她颈侧的呼吸,都烫得惊人。
睡裙被撩起,男人粗粝的指腹滑过细腻的皮肤,冷风吹在无遮无拦的大腿上,薄茧所经之处牵起一串密密麻麻的电流。
江茗雪下意识抬手扯回裙摆,却被男人单手握住两只手腕反扣在头顶,另一只手沿着她笔直纤细的双腿和腰肢缓缓游移。
今晚本在竭力克制,她却偏偏来激怒他。
唇齿交缠间,他低沉模糊的声音传进她的耳腔:“江茗雪,今晚是你先来招我的。”
“呜……”江茗雪想说些什么反驳,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的唇依然堵着她的不愿放开,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直到她没了气他的力气,他才从她唇上挪开,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颈间、锁骨以及拱起的弧线……
大掌顺着她的腰线渐渐向下,身体忽然像是被撑开,她躺在他的腿上,不由倒抽一口气。
“容承洲……你……”
剩下的话被不由自主的一声低吟取代。
他的薄茧曾抚摸过她身体的每一寸,却是第一次摩挲那里。
不是粗糙的剐蹭,而是磨砂质地的颗粒感,掺着水润依然带着些微的涩意。
他手腕有节奏地翻动着,不紧不慢并起第二根,幽深的眸子带着点旖旎的水光:“乖,先适应一下。”
江茗雪:“……”
适应什么东西,他又不行。
她轻咬下唇,忍着不让喉间的呻吟声倾泻而出。
不多时,他腿上的布料被浸湿,沾在她的皮肤上,暧昧黏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她。
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手,长臂一伸,拦腰将她横抱到卧室。
边走边问:“想在哪里?”
卧室有床、沙发、浴室,还有落地窗。
江茗雪软绵绵地躺在他臂弯,不想伤害他的自尊心,选了个最刺激的:“窗户边上吧。”
“确定?”
江茗雪闭着眼,懒洋洋说:“嗯。”
刚刚被他弄得腿软,尾音不经意带着点娇柔。
他要过一把瘾,她就配合他,刚才用手的感觉她已经记住了,待会儿装出来同样的效果不是问题。
容承洲颔首,先抱着她单手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早先准备好的方盒,一并拿到落地窗边上。
楼层高,她还穿着睡裙,外面看不见。
江茗雪手扶着落地窗,怕自己太矮影响他发挥,贴心地踮了踮脚:“这样够不够?”
容承洲唇角扬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这种时候她倒不说气话堵他了。
江茗雪手撑着落地窗扶手,一道夸张的声音在卧室响起,撞在落地窗的玻璃上反弹回来。
容承洲手上拿着拆了一半的包装袋,瞥她一眼:“我还没开始。”
江茗雪:“……哦。”
男人身体严丝合缝贴着她的后背,吊带裙的肩带滑落,露出雪白光洁的皮肤。
他俯身轻轻吻住她光滑的肩头,嗓音带着克制的沙哑:
“疼了我就停下。”
江茗雪顺着他说,声音乖得近乎甜腻:“好的老公。”
没再刻意发出虚假的声音,抓着扶手的指尖却越来越泛白。
容承洲怕她刚开始适应不了,克制收敛着循序渐进。
但即便如此,江茗雪撑在落地窗前,依然被痛得眉头紧紧蹙起。
怎么回事?
阳wei应该有几秒时间?
随着频率逐渐加快,喉腔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道羞耻的声音。
鲜艳欲滴的下唇快要被咬出血珠,身后的男人却依然没有停下的征兆。
像是灌满了海水的玻璃瓶子,水声在寂静的卧室内摇摇晃晃。
江茗雪光洁的额间淌着细密的汗珠,腿软到几乎站不起来。
落地窗外灯光璀璨,高楼大厦直直穿过柔软的白色云层,在黑夜中深不见顶。
男人的大掌箍住她的腰肢,托着她不让她滑下去。
睡裙后背滑腻的丝绸布料被汗水浸湿,江茗雪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纤细的五指向后抓住男人结实的手臂,眼角泛着湿润的红。
听着男人沉稳的呼吸,她不可思议地转头,绵软无力的声音像是断了线:
“等等……你不是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