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逆子, 离开了京城也不叫人省心。
温父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将逆子两个字用在他最引以为傲, 持重沉稳的儿子身上。
他到底是何时开始变的?居然变得这么面目全非, 这么陌生,连他亲娘都能下手, 他不是最厌恶纪家女了吗?
面上装得冠冕堂皇,背地里却如此有失偏颇。上次让他分清楚孰轻孰重, 他就是这么分的?
温父在得知消息,回府的路上便已经让人拿了药去找太医看。
这药的确是对身子骨没有坏处, 只会拖延病情。
但,是药三分毒!
这些时日忙着前朝的事情,后宅完全顾不过来,没想到居然就出了这么一件糟心的事情。
左边是娘子, 右边是儿子。
温父勉强冷静下来, 想了想,还是找儿子问罪,他接着没好气的斥问,
“纪绾沅不是已经回纪家休养了吗?”
他是怕温夫人和纪绾沅婆媳碰上产生矛盾还是怎么的?
可就算是碰上, 闹了起来,总不至于像他跟温云钦那样动手打起来吧?!
思及此, 温父又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上一次,他就不应该放之任之, 任由温祈砚跟温云钦打架而后不管。
当时他真是后悔,居然只找了温云钦谈话?信了两人是在切磋武艺,还觉得是温云钦为着两家结亲的内情在找事情, 眼下回想,恐怕温祈砚的问题才是最大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就没有怀疑到温祈砚的头上?当真是被他那副沉稳持重的冷淡脸给骗到了。
“他还做了什么?”温父厉声问,“恐怕不止于此吧!”
“其余的事情属下并不知情。”面对温父的威压,暗卫并不害怕。
温父细细想了想,依旧很生气地问,“夫人的病究竟跟纪家大小姐的身孕有什么关系?纪家大小姐怀的是温家的骨肉,夫人定然是希望她好生产育,温家也会保全这个孩子。”
暗卫回说,“大公子讲了,纪小姐怀的是温家的骨肉,温家人自然希望她好生产育,但旁人就难说了。”
旁人……
温父琢磨着这两个字,想到今日上温家门,带来郎中的林夫人,登时眯眼,“他忌惮的是林家人?”
“大公子说,林家的人奉承圣命想要谋害温家子嗣,碍于林、纪两家没有交情往来,要想此事不动声色完成,必然会从温家下手,青菱小姐和夫人同林家人历来亲密,需要提防。”
奉承圣命四个字重重地捶在温父的心上,他的面色变得很是凝重。
先不说别的,陛下容不下这个孩子,温祈砚却要保全这个孩子,那不就是跟朝廷,跟陛下作对吗?
温父又问,“陛下究竟是容不下这个孩子,还是容不下纪绾沅?”
两者的区别可大了。
没承想,这逆子居然未卜先知,晓得他要问什么,径直让他的手下来了一句,“大公子说了,没有区别。”
被堵第二次的温父,“……”
他开始躁了,“怎么没有区别?纪绾沅姓纪,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那就是姓温。”
他说没有区别,是不是反了!
温父面上如常拧眉,心中慌得七.上.八.下。
偏偏温祈砚人不在京中,温父想问都找不到人问,不仅仅他不在,就连温云钦都不在。
“大公子让属下告知您一句话,若非说有什么区别,那便是纪小姐本人比她肚子里的孩子更为重要,大公子要保全的人始终都是她。”
听到这句话的温父直接眼前一黑,无异于天塌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温祈砚摆明要保纪绾沅,甚至于暗戳戳跟皇帝作对,开始违抗圣命了。
下意识之间,温父就要提笔写信,命令温祈砚折返,呵斥他停止手上正在做的一切。
可刚刚坐到案桌前,提起笔蘸墨,他立马就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由冷汗津津。
温祈砚去往幽州,可是纪兆提议,皇帝恩准的,他下幽州一事牵扯甚广,此刻要是突然召他回京城,岂不是打草惊蛇吗?
何止是打草惊蛇,简直就是天塌地陷了。
温祈砚若是半路折返,皇帝一定会问责温家。
林夫人今日带着郎中离开,过两日那个不孝逆子就被他给叫回来,没心眼的人都觉得有猫腻,何况是林家?
届时林家上奏,以皇帝的多疑,搅黄了幽州矿业一事,必然会下令彻查,顺藤摸瓜,抽丝剥茧,会想不出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用脚想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闹到那个地步,温家怎么保得住?温家就算是保住了,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温家成为众矢之的,纪家越发得到喘息之地。
绕来绕去,温父总算是想明白了,温祈砚命人换药一事,他是方方面面都想好了的,若是没败露,便可暗中阻了林家想要借温家跟纪家往来,对付纪绾沅及她腹中胎儿一事。
要是败露了,温夫人一定会找他处理此事,届时那不孝子留在京城的人再跟他摊牌,令他想明白一切,得知了温祈砚真正所站战队的阵营。
他知道他这个父亲要脸,要保全温家,一定会碍于夫人,碍于皇帝对温家的监视,碍于林家的虎视眈眈,忍气吞声。
且,就算是不想淌这个浑水,都必须要淌。
为了保全一切,不仅会咽下这口气,还会帮他周全所有,阻止林家想要借温家和纪家往来趁机谋害纪绾沅腹中胎儿一事。
他在用温家百年根基给纪家女的安危胎象添砖加瓦。
他这是盘得方方面面,将他这个父亲算尽了啊。
彻底回神,幡然醒悟之后,温父猛然想到之前跟他许多次的交谈。
他让他这个父亲去阻止皇帝问责纪家,还说得尤其冠冕堂皇,为朝廷为社稷,口口声声大义凛然,实则根本就是在为纪家采矿拖延时间!
再往前追溯,谈及他和纪家女的感情,说了只是欲没有爱,问他有没有想清楚了,他当时一脸讳莫说清楚了,多谢父亲助他明悟。
恐怕悟的不是无情,而是情根深种,他知道他翻不过情.爱.浪.潮了,便开始为了得到纪家女盘算一切,开始上纪家的船!因为他知道,要想要跟纪家女在一起,就必须要为她付出。
何止是付出,为了纪绾沅,他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明里暗里,把纪家和温家绑在一起,盘算着他的父亲,为的就是让他这个父亲在他离开京城的日子里,为纪家保驾护航,令他心爱的女子高床软枕,夜夜好眠。
真是好心计!好谋算!
这就是他寄予厚望,聘请名师教出来的好儿子,为了一个曾经怎么都看不上的女人反了天了。
疯了。
想着想着,温父再怎么沉稳,也忍不住愠怒到砸了手上的笔墨,这两日御史台案子堆积如山,他忙得团团转,回家之后又骤然得知这么一件事情,简直叫他心烦不已,开口让温祈砚的人滚蛋。
暗卫恭敬捡起地上的笔墨归置一边,而后离开。
“……”
温夫人一直在等着温父的交代没有休息,听人说温父在南书房发了好大一通火气,怎么都坐不住了,要起身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走到一半,碰上了过来的温父,那脸难看得犹如锅底黑。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温夫人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温父上了年岁以后,很少动怒,多半都是温和笑着,这么多年第一次黑着脸,就好像栽了一个天大的跟头,却又不得不认栽露出的苦相。
见到温夫人,窥见她脸上的担心,温父立马收敛神情。
“就是…朝廷的公务太多,一时心烦意乱。”怕温夫人追着问,他立马转移话茬,“夫人的病还没有好,怎么出来了?”
“太医说了你吹不得风,先回房……”
待转回了庭院,温父屏退了身侧伺候的人。
他先是问了温夫人,这两日林家的上门,除却找郎中,可有说些什么?还有那郎中,林家的人是何时找来给她看病的?
“老爷怎么突然问这些?”温夫人不解,尤其是温父问话时面色凝重,仿佛事态很严重。
“我也不瞒夫人,此事关乎纪家,关乎社稷,所以请夫人一定要事无巨细。”
“关乎纪家和社稷?”温夫人吓到了。
“是。具体内情一会我再跟夫人说,夫人先回答我的问题。”
他不仅仅找了温夫人问,甚至派了手底下的人去暗中盘查,尽管温祈砚那边的人已经给了具体的内情消息,温父依然心烦,看到他的人就烦。
为了一个女子,连他爹老子和娘母子都算计,想说他不是个好东西,偏偏是自己亲生的。
温夫人回忆想了想,把这两日林家上门相关的事情都给说了一遍。
温父听罢,脸上凝重不减。
温夫人也不是傻子,立马就问,“难不成林家的人不怀好意吗?”
她压低声音,“是不是因为世家的争斗,所以才……”
她更想问的是,她吃的药方子,难不成是林家人自导自演的手笔?是林家人下的药换的药?
可她还没有说出口,林父便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些什么,直言道不是,“不是林家人做的。”
温夫人松了一口气,毕竟两家有这么多年的交情往来,往日里说说笑笑,互相帮忙,若真是林家人做的,真叫她寒心不已。
她庆幸的同时,完全忽视了温父复杂的神色。
这口气还没松,便听到温父说,
“是祈砚换了你的药。”
温夫人,“?”
温夫人愣了许久,以为自己听错了,颇有些许啼笑皆非,“你说什么?”
温父本来不想说,仔细想了想还是说了,免得林家的不安分,在背地里嚼舌根,届时真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情来。
干脆就一次性说个清楚,让温母心里有些数。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你的药…其实是祈砚换的。”
即便是听清楚了,温夫人也不相信,“老爷,你就算是要说笑,也不至于把祈砚给牵扯进来,这件事情关祈砚什么事情?他都不在京城…”
话是这么说,温夫人心里忽而想到适才温父所说,她中药一事关乎社稷,关乎纪家。
关乎纪家……
“这件事情不会跟纪绾沅有关系吧?”温夫人反问。
若真的是温祈砚做的,除却跟纪绾沅相关,温夫人再也想不到别的可能性了。
温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的确是跟纪家女有关,但她也完全不知情。”
担心温夫人记恨上纪绾沅,温父说话斟酌了一下。这婆媳之间的关系也得注意一二,免得闹成了仇人。
“老爷你说这种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温夫人让他说清楚一点,别云里雾里,听得人难受。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温父事无巨细跟温夫人解释了一遍,从两家结亲的内情到温祈砚换药的事上。
温夫人听得目瞪口呆,陷入长久的沉默当中,温父就在旁边陪着,给她时间消化这件事情。
过了小半炷香,温夫人还是不说话,温父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应声,怕是被吓傻了,真的吓到了。
温父连忙叫人去端一盏参汤来,亲自搀扶着温夫人回了房。
直到躺下,喝了小半碗人参,含了几片人参,方才缓过来。
温父就在旁边陪着,给她顺着气,拍着后背。
“这件事情我本来想瞒着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温母无情打断,“瞒着?你要瞒到什么时候?!”
温夫人横眉冷对,温父立马闭嘴。
“要不是我被换药,你还想要瞒到什么时候?!”温母有些许崩溃。
没想到,内情居然是这个样子。
当初她深信不疑,以为是温祈砚酒后乱性,糟蹋人家姑娘,搞大了人家的肚子,后面温父跟她说两家结亲有内情,现如今又加入了林家。
林家要谋害温家子嗣,直冲纪绾沅,还是奉的皇命,温祈砚再捆绑温家纪家…
就连她被换药,居然也是计划当中的一环。
他真是喜欢极了纪绾沅,否则也不可能谋算到这个份上了。
“我这不是怕你承受不住嘛。”温父安抚着她。
温夫人吐掉嘴里残留的人参片,“你…你们父子两人简直就是一样的!”谁也别说谁。
温父,“……”
他和那个逆子怎么能一样?
温母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温父再也不敢计较,忙说都是一样的,都是他的错,任打任骂绝不还手还口。
让温夫人有气就撒,不要将气都憋在心里,免得气坏了身子
温母的确哭着跟他闹了,闹了半个时辰,吃了些东西,又喝了半碗汤药,她才没好气问温父,接下来要怎么办?
“圣上真的要铲除纪家了吗,那我们温家又要如何自处?”
就算温祈砚不捆绑温家,以他对纪家女所用情意之深厚,纪家出事,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脱身干净。
想到温祈砚过往没跟纪绾沅成亲的时候,那种冷脸,那种高高在上,现在栽成这样,简直就是孽缘。
温父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照常跟林家往来,但不要带着林家的人上纪家的门。”
“纪绾沅那边怎么办?”
温夫人担心,总要慰问一二吧?别到了生产的时候,她这个做婆母的不闻不问,那像什么话?
“没事,她就在纪家,纪家的人会照顾好她,届时你的病好了,我带着你过去探望。”
“林家与我们真的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吗?”
说实话,即便是奉皇命,温母也很寒心,两家的交情摆在这里,可林家的人居然要谋害温家的后嗣,到底是一条人命,不,搞不好就是是两条人命。
女人生孩子,那可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真要是出些什么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寒心归寒心,温夫人却也清楚,世家高门,利益至上,只要利益犯冲,纵然是亲人手足也会翻脸无情,更何况是朋友呢?
见她伤感,温父又宽慰了许多句,再次叮嘱了温夫人这些时日绝对不能够露出马脚,随意找个借口敷衍了林夫人,绝对不能攀扯上纪绾沅和温祈砚。
“老爷,天下真的要大乱了吗?”温夫人问他有没有听到外面征兵的旨意。
“百姓闹得沸沸扬扬,我又在官场之上,如何听不到?”
御史台的事情他还没说呢,皇帝为了征税,不断剥削百姓,古往今来,京城都是最富饶之地,现如今居然有人要往外搬了,可不是要乱了吗?
之前温祈砚跟他提“三案”道皇帝处事荒谬,他说人人都有私心,眼下,这私心不断被放大,凌驾在百姓之上,温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觉得无能为力。
事态已经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了,他总不能让皇帝按照他一个御史大夫的想法去做事吧。
更何况,皇帝已经怀疑温家,如今最倚重的是方家,方家女儿多,多数都塞到后宫去了。
夜里枕边风吹着,还给皇帝找了炼丹做药的道士,借此笼络帝心,很是得脸。
“老爷,你不会有事吧?”温夫人又问。
“不会,最近御史台的事情多,我虽然忙碌,但也算是变相脱了身。”就是不好周旋。
至于纪家的事情,让温祈砚自己去处理,他不是厉害吗,算得这么尽,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弄不下来的?
皇帝翻堆积的旧案,面上说得好听是处理贪官污吏,实际上都是为了让世家各族掏钱补空,充盈国库。
温夫人叹了一口气。
翌日,林家的人上门了,温父不在家。
林夫人小心观察着温夫人的脸色,说她夜里怎么都睡不好,害怕温夫人出事,又害怕她的自作主张给温家找了事情,坏了两家的交情。
温夫人心里撇嘴,面上对她依旧如同往日里那般热忱,“你我两家之间多少年了啊!情谊深厚,你怎么这样想呢?”
“要不是你啊,我至今蒙在鼓里,恐怕要被人谋害了!”
温夫人说林夫人要是不来,等她的病好了,她也要亲自备办厚礼上林家门去,好好感谢她。
瞧着温夫人的神情一如既往,看不出什么破绽,林夫人略略放心,“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就好,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可都处理好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处理好了。”温母叹气。
“是家里的一个小丫鬟干的,先前她做事不麻利,又正巧撞到我不爽快的时候,我罚了她几个月的月钱,谁知道她居然怀恨在心,换了我的药,昨日拷问出来,便被我给赶出去了!”
温夫人提到“这件事情”捂着心口很生气,旁边的老妈妈连忙劝她保重身体,一个丫头片子,不值当生气的。
“这丫鬟真是不要命,居然做出这样谋害主家的事情,怎么不送到官府去?”林夫人有些不信。
“太医说她换的药只是拖延了我的病症,没什么大碍,还是算了吧,京城最近事情频发,闹到官府,丢人现眼,叫人笑话,算了算了…”
温夫人摆手捏着眉心,“对了,你也别往外说啊。”
林夫人点头,“…好,我肯定不会往外说,我就是觉得一个小丫鬟怕是没有这样的胆量,她背后会不会有人指使?”
“我平日里从来不与人交恶,想来没什么人这么歹毒,非要我这条老命吧。”
温夫人背地里阴阳怪气,面上装得和善,林夫人隐约觉得她在含沙射影,却又抓不到证据,只能听着,心里止不住的打鼓。
“你说得是,现如今最重要的是保重身子,按时吃药,快些好起来。”温夫人不追究,林夫人也不能越俎代庖,叮嘱她仔细些。
只有温夫人好起来了,才能够借她往来纪家。
“念曦那姑娘呢?”温夫人问她怎么没来?
林夫人笑,“最近她去寺庙烧香了,说要去给你求个平安符呢。”
平安符?
得知两家利益对冲之后,温夫人心里五味杂陈,到底没说什么,感叹了一句,“她真是有心了。”
“……”
几日后,温夫人渐渐痊愈,病态消退。
不仅仅是温夫人好起来,就连远在京城之外的温祈砚也好了大半。
皇帝来了书信慰问催促,他再不能拖延,一行人收拾齐整,预备上路了。
纪绾沅坐上马车,看他展信瞧得认真,瞥眼偷偷看着。温祈砚发觉她的小动作,看完之后,把信笺放到她的手里,“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
“我哪里要看了?”话是这么说,她却没把书信还给男人。
她哼了一声,口是心非展开皇帝手信。
信上催促,温祈砚此行必须加快速度,命他势必要拿下幽州之地,甚至…还要铲除她哥哥?!
“皇帝要杀我哥哥?”
“是啊。”温祈砚看向她,“舅兄的身份暴露了,娘子跟他朝夕相对十多年,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纪绾沅没有闻到隐约漂浮的醋味。只疑惑,“我哥哥不就是我哥哥,还能是什么人?”
-----------------------
作者有话说:来啦!小宝们国庆快乐,本章随机掉落50个拼好运小红包哟[彩虹屁]
晚上还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