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哭得厉害, 却一直在强行忍着,因为周围的人太多了。
真的哭出来,实在是太丢脸了。
冬日里, 纪绾沅呼吸之间带出热气, 她耸吸着鼻尖,可怜巴巴看着城墙上清冷俊逸的男子。
就算是隔着城墙, 温祈砚还是准确瞧见了不远处被男人强制揽抱在马上怀中,眼眸闪烁着水光的女郎。
尽管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但她那双闪烁着水汪汪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委屈。
两人的视线在无形当中交汇,“……”
同样是出色的人, 旁边的人自然有所察觉,若非双方在对峙,恐怕已经有人窃窃私语。
纪凌越垂眸看见纪绾沅专注凝盯着对面,他很不喜欢她的目光放到温祈砚身上。
这么多年来, 一直都是这样, 只要温祈砚出现的地方,她就会看着他,眼里再也容不下旁人。
没想到, 此刻被他困在怀中, 依然没有办法阻止她看向温祈砚,还看得那么认真。
纪凌越俯身凑到她的耳畔, “妹妹再这样看着他,哥哥就弄瞎你的眼睛。”
总归她只会看着别人,一旦面向他, 眼里的专注就会变成厌恶。
只有她看不到了,她才会一视同仁。
纪绾沅被这句话吓得瞬间回神,愤怠不已收回了她的视线, 她咬牙切齿低声咒骂着纪凌越。
她还想要抗拒纪凌越的拥抱,但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力气,因为那个软筋散的药效正发作着,她现在就算是自己下马车都不能够。
而且为了不让自己狼狈摔掉下去,只能依附着纪凌越。
兄妹两人的低语,旁人自然听不见,可温祈砚会看唇语,他轻易便分辨出纪凌越对着纪绾沅说了些什么。
更遑论,纪凌越说完这句话之后,面带挑衅的冷笑迎上温祈砚的目光。
温祈砚眸色同样森寒冷戾,就连他周遭的翼州太守都察觉到了他的心绪变化,如此的明显。
温祈砚不说话,翼州太守上前,“纪大公子,别来无恙啊。”
饶是纪凌越已然叛出了纪家,自立门户,但太守等人依然这样称呼他。
“太守大人还是要死守着翼州吗?”纪凌越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依然看着温祈砚。
纪绾沅听着两人的交谈,想要朝温祈砚那边看去,却又不敢,因为现在纪凌越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处处宠着她的兄长了,他完全就是一条疯狗,见谁咬谁,但凡看不顺眼,都要咬。
“我作为翼州太守,护佑翼州平安义不容辞!”翼州太守知道纪凌越要说什么,直接堵死了他的后话。
“很好。”纪凌越挑眉,他随意抬了抬手,明夫人及其温君麟被人带了上来。
明夫人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条,遭人压着上来,她一直呜呜咽咽,泪水往下滑,在看到纪绾沅,还有翼州太守的那一瞬间,泪水掉得越发厉害了。
翼州太守迅速上前,两只手攥扶着城墙,往下看,忍不住骂了纪凌越一句卑鄙。
不只是翼州的太守,纪绾沅也同样在咒骂他,她说他无耻至极!居然用妇人孩子做诱饵。
“你就算是坐上帝位,也会是一个失败的皇帝!”
“妹妹说话真不中听。”他冷笑着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往上看去。
纪绾沅抬眼,视线对上了温祈砚。
他至此还没有说过一句话,但眼眸当中的冷意蔓延得无比厉害。
“温祈砚。”纪凌越没有再废话周旋。
“把我父亲的虎符交出来,否则……”纪凌越的话音刚落,他的下属手里的刀剑直接逼近了温君麟和明夫人。
看到刀剑寒光逼近温君麟和明夫人,纪绾沅忍不住想到昨日夜里贺循被他杀了的场景。
她忍不住哭了,“你、你不是答应,不杀我的麟儿吗?”
她已经顾不上任何丢不丢脸的事情,当时便哭着祈求纪凌越,不要动她的孩子以及明夫人,两人都是无辜的,碍不到他任何事。
“妹妹求我,不如求温祈砚,你告诉他,只要他虎符给我,为兄立马放了你与他的孩子还有太守夫人。”
纪绾沅看向温祈砚。
对方上前一步,纪凌越看着纪绾沅哭诉不止的小脸,饶有兴致往上看去,“中丞大人觉得如何?”
“你只要虎符?”他问。
“对,我要父亲的兵马。”纪丞相的兵马他不知道在何地,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绝对足以跟朝廷的人匹敌。
而且,他笃定,纪丞相把这些兵马交给了温祈砚,否则仅凭一个翼州太守,又怎么能够守住翼州?
现如今温云钦逃离了青州地牢,他手里捏着的就只有纪绾沅和温君麟了,明夫人虽然也有用处,但用处远远不及纪绾沅和温君麟。
纪绾沅小脸流淌着泪,看着她的麟儿,生怕纪凌越的人“一不小心”,那锋锐的刀剑就会划破他的脖颈,了结他的性命。
此时此刻,她真是恨不得自己去代替温君麟。
她企图挣扎,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手脚软得像是面条,就连转动眼珠子都费劲,这一刻,纪绾沅觉得她真的好废物,除了哭,她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自暴自弃在想,倘若只有她一个人被挟持,她干脆就抹脖子死了算了,可她不想她的麟儿出事,更不想连累明夫人。
自从她来到翼州,明夫人给予了她无尽的善意与体贴。
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她的麟儿,明夫人也不会被人挟持。
纪绾沅心里的愧疚越发深了,哭得无比厉害,眼泪珠子跟不要钱一样啪嗒啪嗒往下掉。
见到她哭,纪凌越的视线窥探到温祈砚的眉心蹙得越发厉害了。
温家子果然为妹妹动了心。
即便妹妹什么都没说,不曾如他所愿,帮他祈求温祈砚交出虎符,可她只要一哭,温祈砚就不会无动于衷。
纪凌越问他考虑得怎么样?
翼州太守正要开口,温祈砚却抬手制止了他。
“好,我答应你。”他应允了。
纪绾沅流泪的动作一顿,他就这么答应了?
可是她转念一想,纪凌越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除了答应他,还能有什么法子?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因为她想要救温君麟和明夫人,而交出虎符,这是阻止纪凌越唯一的法子。
“你把虎符拿过来。”纪凌越提出要求,让温祈砚单独出城。
可翼州太守却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立马阻止,“中丞大人切不能答应,这应当是个计谋。”
纪凌越对温祈砚展露的杀意,任凭谁看不出来?
让温祈砚单枪匹马出城送虎符,一定会被围杀的。
温祈砚却让他放心,他下城门之前,又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女郎。
纪绾沅心惊肉跳到了极点,她希望温祈砚过来,却又不希望他过来。
昨日贺循就这么被人围杀死在她的面前,倘若今日温祈砚也变成了这样………
一想到他会死,她的心里便抽疼得厉害,又忍不住开始流眼泪了。
泪珠子哗啦啦往下掉,直接打湿了她毛绒绒的斗篷。
伴随着吱呀一声,城门被人打开了。
纪绾沅看到温祈砚骑马出来。
真的只有他一个人。
然后她看到温祈砚抬手,掌心展露一块令牌,雕刻成了虎状,这就是虎符吗?纪绾沅忍不住在想。
“中丞大人的确有些胆量。”纪凌越冷笑。
“放了她们。”温祈砚处事不惊,声音如常一般清冷,几乎听不出什么波澜。
纪凌越亲自拥着纪绾沅赶马上前,身后跟着押解明夫人和温君麟的人。
双方兵马都不敢动,气氛无比凝滞。
纪绾沅被纪凌越拥着,离温祈砚越来越近了。
对面的男人眉心锦簇,手里的虎符在冬日照耀下熠熠生辉。
她想说话,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越来越近了,纪绾沅的心跳也越来越厉害。
直到双方距离不过一尺,纪凌越朝温祈砚伸手,他让温祈砚将虎符丢过来。
温祈砚如他所愿,修长的指尖.夹着虎符直接飞掷而去。
纪绾沅感受到虎符如同暗器一般从她耳畔飞过。
可她没有想到,这居然真的是暗器,变故来得如此之快。
只见那虎符在跃过她之后直接炸开了,里面的钢针朝纪凌越刺去不说,甚至还弥漫了烟雾。
旁边的人大喊着有毒。
身后纪凌越率领的兵马,瞬间举刀杀上来,千钧一发之际,翼州城墙飞降许多黑衣人,他们手里执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纷纷朝纪凌越的联合.兵马中飞掷而去。
纪绾沅没有力气回头,但是她听到了后面传来的爆炸声。
爆炸?
这到底是什么,怎么会爆炸?
等等……她发现这看似有毒的烟雾,吸入之后,居然叫她的身体恢复了一点点力气。
纪凌越被飞掷而来的虎符暗器,直接击下马。
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掷,居然带有那么强的力道。
他被逼退,用剑刺地,划拉出很长的痕迹,方才堪堪制住。
没有了支柱,虽然恢复了一点力气,但纪绾沅依然还是无法凭借自己在马上立住身体。
眼看着就要摔下马,在这混局当中,说不定直接就死了。
她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却不料,有人飞身而来,将栽下马的她捞入怀抱当中。
在迷雾当中,她闻到了那一抹清冽的气息,整个人的鼻尖止不住的酸涩,她睁眼看着男人清冷的侧颜。
温祈砚一手执剑,一手搂抱着她。
周遭刺向她与他的人很多,可温祈砚仅仅只是挥动长剑,那凌厉的剑气直接将杀上来的人给震杀飞了。
不止如此,连地上都留下了深深的剑痕。
纪绾沅时不时的大喘气。
她身上,冷汗和泪珠止不住滚落,她紧张到咽口沫。
温祈砚揽着她的腰肢,叫她抱好。
随后单手执剑,解决源源不断冲杀上来的人。
两边的人马已经打在了一起。
纪绾沅紧紧抱着他,她想要看清楚她的麟儿和明夫人究竟有没有得救。
可眼下刀光血影,刀剑声和喊叫声混杂在一起,温祈砚的动作很快,她根本都没有看清楚温君麟和明夫人有没有得救。
“如此信不过你夫君?”抱着她的男人在杀人的同时,还忍不住呛她一句。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但纪绾沅知道,两人一定是得救了。
她抱着他,耸吸着鼻尖,没有说什么,只是用鼻尖去蹭男人的脖颈。
眼下,她不仅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甚至还有血腥味,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怕就闭上眼睛。”他的声音清冷,却还在哄着她。
纪绾沅闭上眼睛,牢牢缠抱着他。
纪凌越吸入了毒气,此时此刻正在坐镇调息,他看着不远处抱着女郎单手杀人的男人,恨得眼睛红得仿佛要滴血。
走到这个地步,他的手上捏着三个人质,居然还是没有办法铲除温祈砚?他已经料事如神到这个地步了?
不,他不是输给了温祈砚。
而是输给了纪丞相,若是纪丞相将兵马给他,那他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父亲的虎符根本没用,他已经发号施令,让他的兵马听从温祈砚的调令!正因为有这些人的加入,翼州的人才会如此凶猛,竟然直接压倒了他带来的联合兵马。
纪凌越如此想着,气血翻涌得厉害,旁边的郎中忍不住提醒,“大人,您不要动怒,否则毒性蔓延。”
眼看着联合的兵马渐渐不敌翼州的兵马,居然有人在此刻惑乱军心。
翼州的兵马劝解联合兵马归降,且联合兵马当中也有人动摇了信念。
因为他们都是小国之人,根本就不是正儿八经训练起来的.军队,所以哪里敌得过训练有素的翼州兵马?
纪凌越听着惑乱军心的措辞,直接吩咐手下人,“此战但凡退却者,一律格杀勿论!”
此话一出,联合兵马那动摇的人瞬间被震慑得定了定。
乌桓在周围也算是霸主,此番反水,恐怕得不偿失,小国联合兵马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跟翼州的兵马.对杀。
这一战,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双方皆有损失。
纪凌越体内的毒还没有逼出来,他身侧的心腹劝解他退军,“咱们的人损伤过多,再打下去,恐怕……”
恐怕要全军覆没。
后面这几个字,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纪凌越必然震怒。
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
这一战若是退却,他只怕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反正已经到了绝境里,纪凌越冷着脸,“不许退!”
就算是死,他也要毁了翼州。
言罢,他听从郎中的话,持续逼退体内的毒,可这毒,实在是厉害,竟然没有办法根除,他不得不在这里耗着。
纪绾沅发觉她的裙角也沾染了不少的血迹。
温祈砚的武功,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以一敌百不在话下,恐怕她哥哥单打独斗,不是他的对手。
又一次性解决了四个人,纪绾沅身上的力气恢复了大半,她喘着气,“我们……还要打下去吗?”
温祈砚低头看着她,怀中人发鬓倒是没有乱,只是因为害怕哭得厉害,脂粉都污掉了,除此之外,眼睛肿得厉害。
他笑了一下,纪绾沅的余光看到不远处有人袭来,她大叫着小心,可话还没说完,温祈砚剑锋挥去,直接将人击飞撞到了不远处的石头上。
纪绾沅看着都疼,“……”
可不等她回神再说些什么,就听到了冲杀的呐喊声。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有人加入了。
温祈砚顿住,他带着她后撤,翼州的人迅速上前,拢护住他和纪绾沅。
“大人,不好了!朝廷的人马杀上来了!!!”
“朝廷居然来人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联合的兵马就杀敌都忘记了,攥着染血的剑在原地无措徘徊。
“怎么回事?不是说朝廷还在内乱吗?”
“是温云钦!”纪凌越的心腹眯眼看到了不远处领着兵马挥杀过来的人。
“大人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如今他们被包抄,再打下去,必死无疑。
纪凌越睁眼不语,脸色阴沉得无比厉害。
“大人!”他的心腹已经等不及了,要不是害怕冒犯,真想直接拽着纪凌越离开。
事已至此,纪凌越不得不咽下这口气,他刚说撤,话吐露出来的一瞬间,整个人止不住呕出一口黑血!
“少主!”他身边的人再也顾不上别的,带着纪凌越杀出重围。
都说擒贼擒王,翼州太守见到纪凌越被人带走,立马示意旁边的人大喊,“乌桓贼首已退!尔等速速缴械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翼州的兵马士气高涨,口号几乎要响彻天际。
联合的兵马此刻群龙无首,往后退去,发现温云钦带领的御林军冲杀上来,此刻退无可退。
有负隅顽抗的拼杀许久,但也很快就被按下,其余的人都是一盘散沙,没多久就被镇压了。
“……”
被温祈砚抱到了太守官署当中那会,纪绾沅还没有彻底回神。
她简直不敢想,就这么得救了?
而且,她哥哥,居然被温祈砚打得落荒而逃。
直到被人剥了个精光,放到温热的浴桶当中,她方才被热得回过神。
她抬头看向正在照顾她的男人,他的身上还沾染着血迹,就连俊脸也没有幸免。
“回魂了?”
见她看过来,没有沉浸在思绪当中,温祈砚动作一顿,迎上她的视线。
分别的时日其实不算太长,可她却觉得恍若隔世,或许是经历了性命之忧,又亲眼见证有人死在她的面前。
纪绾沅怔怔看着他,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有好多话想问,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温祈砚给她梳洗擦拭着,不一会,纪绾沅就被他给清洗干净了。
他把她给抱出来,随后又快速清洗他身上的脏污。
纪绾沅坐在床榻边沿等他,温祈砚的动作很快。
她的长发还没有擦干,他换了一方帕子,很有耐心给她擦着。
看着男人轻柔的动作,纪绾沅想到了他方才在敌阵当中冲杀的狠戾,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
前时狠戾森寒,杀伐果决的人是他,此刻温柔润朗,轻言细语的人也是他。
“麟儿和明夫人……”她还是要问。
这一次,温祈砚给了她确切的答案,“二人没事。”
闻言,她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可是没落一小会,她发觉温祈砚的脸色很不对劲。
有些冷。
可是方才,都还好好的。
给她擦着头发,擦着擦着,怎么就突然冷下来了?
她第一反应,温祈砚是不是预料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吃味了?
因为她接下来要说的是,贺循的事情。
可这时候看到温祈砚的脸色,瞬间又不敢开口了。
温祈砚的醋味,她已经见识过了无数次。
可是……贺循为她而死,此刻尸首下落不明,不论怎么样,她也应该为他做些事情,至少给他好好安葬了吧?
纪绾沅正在酝酿着措辞,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到脸色不怎么好看的男人叫她的名讳。
“纪绾沅。”
她被吓得不自觉嗯了一声,“怎么了?”
“为什么要去?”
她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温祈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他冷冷的目光当中,纪绾沅渐渐回过味,他说的是,她隐瞒他,私自去太守私人府邸的事情。
如果不是她擅自行动,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么多事情,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纪绾沅下意识想要辩解,可她张了嘴,却不知道怎么说,鼻尖下意识便酸涩了起来。
良久之后,她吐露一句,“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擅自行动,自作主张,绝对不会发生后面那么多事情。
辩解什么?她已经没有脸可以辩解了。
纪绾沅垂下脸,就连身体也忍不住蜷起来,可还没有彻底蜷成鹌鹑,就被眼前的男人猛然带入了怀中。
他将她带入怀中的力道很大,抱得很紧,她几乎都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不等她让温祈砚松一些,便听到了耳畔传来低沉暗哑的质问,
“纪绾沅,你一心只惦念着你的麟儿。”
“有没有想过,你若是出事了,我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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