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不明白, “我叫谁哥哥了?”
他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嘛,还有那语气,那微微眯眼的神态, 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她第一反应是温祈砚在吃纪凌越的味。
但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为她和纪家做的这些事情,她就勉为其难跟他解释解释好了。
她说, 纪凌越虽然谋逆,但的确是她的哥哥, 况且,就算不是嫡亲的哥哥, 也是叫了十多年的哥哥,一时之间改不过来。
就算是改了,她要叫纪凌越什么?直呼其名吗?仔细想想,倒也不是不可以。
温祈砚摩挲着她的下巴, 看着她的眉眼道, “不是。”
“不是什么?”
“我计较的不是这个。”
唔……纪凌越虽然也算一个,但温祈砚清楚,纪绾沅对纪凌越没有逾越兄妹之外的情意, 甚至是厌恶他, 尤其是在得知纪凌越的本性之后。
纪凌越的确要防备,但跟温云钦比起来, 要排到后面。
弟弟行事不要脸面,一直对她有所企图,而她也不排斥弟弟,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至于眼下……
温祈砚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光,纪绾沅还在想有关于“哥哥”的事情,并没有发觉。
等她看向他的时候, 温祈砚已将异常收敛得一干二净了。
“还没有想明白?”他问她。
纪绾沅说他整日讲话不是云里雾里,便是阴阳怪气。
“我不明白你究竟在想什么。”她没好气。
温祈砚用了一点力气捏她的面颊,给了她些许提示,“在马车之内。”
“马车之内,你当时称呼我什么?”
他这么一说,纪绾沅倒是想起来了。
当时她酝酿了“软”酒和“好”酒,称呼温祈砚为侍从哥哥,就是想让他放了她。
“想起来了?”见她神色恍然大悟,温祈砚便知道她反应过来了。
纪绾沅撇了撇嘴,“我那是事急从权,不得已而为之,不是真心想要称呼……”
想说称呼你为侍从哥哥,但温祈砚若是抓住她的字眼不放,真是够呛的,所以算了,干脆戛然而止。
“我就叫了一次
“听着你的语气,似乎很遗憾,还想要称呼几次?”
纪绾沅,“……”
“你这个人怎么总是喜欢寻人秋后算账啊。”
“娘子说错了。”
他低头吻她的鼻尖,纪绾沅察觉到他的亲近,下意识就想要避开,可温祈砚吻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令她无法及时躲避。
“我这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好一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竟还有脸说得出口。
“明明就是强词夺理,诡言善辩!”她哼,
“我不喜欢你叫旁人哥哥,日后不许。”
他好霸道。
“凭什么你说不许就不许,你是在命令我要求我必须要这么做吗?”纪绾沅哼了一声。
温祈砚松开了她的面颊,“不是命令也不是要求。”
“那是什么?”她抱臂环在胸前,“我讨厌别人命令我做事。”
“就算、就算……”
她居然想说,就算她现在对他有点意思,能够允许他得寸进尺,但只能进一点点,比如不用征求她的同意就亲她,可要想再进一大步,就不准了!
“是祈求,诚恳的祈求。”他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女郎的视线对上男人的眼睛,那股紧张又缠绕上了,且不断弥漫萦绕在她的心口。
“感受到了吗?”他问。
纪绾沅磕磕绊绊,刚想要问,感受到什么?
还没问出口,他便已经启唇,“感受到我虔诚的祈求了吗,大小姐。”
纪绾沅的心跳得越发厉害了。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男人的吻落到她唇瓣上的一瞬间,她急急别过脸,错开身子骨,两只手抵着他的胸膛。
“舟、舟车劳顿一整天,我实在是有些累了,我想要歇息了。”
她挣扎着要从温祈砚的腿上下去。
可男人径直将她给放到了床榻之上,从后面环上她,抱着她,轻吻蹭着她的后颈,“歇息吧。”
纪绾沅说热,不想被他抱,可温祈砚又变得不好说话了,他轻飘飘落下威胁,“若是不想睡,我们可以做点别的事情。”
“你……你想做什么事情?”她让他别忘记了,她眼下可是怀身大肚,不能那什么的!
“我还没有说些什么,听娘子的语气,似乎很期待。”
纪绾沅呸他,让他滚蛋。
却呸得他忍不住闷声笑。
男人整个宽阔的胸腔都在随着笑声而震动,贴着她的后背,只叫人觉得一片温热。
纪绾沅唇瓣翕动,挣扎不开,只能由着他了。
漱洗过后浑身舒坦,得知了这些事情心里也安定不少,闭上眼睛没一会,纪绾沅就睡着了。
待她彻底熟睡过去,温祈砚方才吻了吻她的面颊,而后起身,叫人找了郎中过来,隔着幔帐给她把脉。
“如何?”郎中收了脉枕,温祈砚问他。
“大人放心,少夫人一切安好,只需要好生休养,以待生产之日。”
“她有没有什么可能早产?”温祈砚问得更详细了一些,“早一个月?”
郎中摇头,“只要不出现意外,按着眼下少夫人身子骨的康健程度,很少有可能会早产。”
听罢,温祈砚颔首,让青禾将郎中送出去。
人走之后,他又上床榻,抱着纪绾沅歇息。
一个时辰之后,温祈砚睁眼,纪绾沅还在熟睡。
她如今月份大了,不能太累,折腾了一个晚上,是该多歇息。
命人备办午膳,温祈砚去了书房。
青禾早就在里面等待,看到温祈砚过来,连忙有条不紊跟他说着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
“纪凌越心腹人被解救出去了,他道…若您三日内不归还少夫人和纪家的兵马,便要撕票。”
撕票?
温祈砚饶有兴致,“撕谁的票?”
“撕…您弟弟,二公子的票。”
“哦。”温祈砚的兴致大打折扣,他以手支撑着头颅,翻看着桌上的信笺和兵马分布舆图,语气漫不经心,“告诉他,三日太晚了,最好今日就撕,以免夜长梦多。”
青禾,“……”
好想说一句,大人!那是您的亲弟弟啊!
真就不管了?
可跟在温祈砚身边多年,青禾相当清楚,温祈砚说不救,那便是真的不会救了。
可……
若是没有二公子在其中“推波助澜”,大公子和纪小姐之间绝不可能顺当走到今日,比如说她的行踪,二公子作为朝廷的督查将军,可从来没有走漏一点风声。
青禾久久没有出声,温祈砚没有等到他接着汇报的下言,微微抬眼看过去。
察觉到主子的视线,青禾连忙正色,“除此之外,还有贺——”
话没有说完,温祈砚半抬眼皮打断,“你也想救钦弟?”
也?
还有谁想救二公子,莫不是…少夫人?
不管是不是,青禾都不敢提。
大人和二公子之间的兄弟阋墙,可都是因她而起的。
但大人既然都问了,他便不能够装聋作哑,想了想,青禾道,“属下只是好奇,老大人和夫人在您离京之前不是说了要保护二公子吗?”
“好奇还是提醒?”温祈砚又问。
青禾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开始往下掉了,“属下……”
“钦弟若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那他出去军营战场历练的这几年真是白混了。”
“倘若真是如此,简直烂泥扶不上墙,既然已经是烂泥,保他下来有什么用?”
温祈砚的口吻冷静得不像是在说他自己的亲弟弟,更像是一个仇敌。
青禾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二公子还是自求多福吧。
他接着跟温祈砚说起京城之内近日发生的事情。
“林家人的病不要好得太快。”温祈砚淡淡道。
青禾知道,他是要故技重施。
大人捏着少夫人的表姐,拿捏林大人简直易如反掌。
不过,这也算是周瑜打黄盖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林家大人和夫人离开没有什么动作,但林家的小姐,近日和三小姐走得很近。”
“父亲居然还没有把妹妹送出京城?”
“听说是因为三小姐病了。”
“病了?”温祈砚微顿,他看向青禾,“派人去临峡,让季家子来解决这件事情。”
天大的病,都不能影响纪绾沅生孩子。
不管那个梦究竟是不是他与纪绾沅的前世,梦中促使纪绾沅早产的因头,他已经抓出来了,是纪绾沅身边的人,但她身边的人,很有可能也不知情自己谋害了纪绾沅,至于这幕后主使,也很好猜。
若不是林家那二老,便是林念曦。
林家女和纪绾沅一向不对付。
她若是要上温家的门,只能通过一个人,他那个愚蠢无知的妹妹。
便是亲生手足不能杀,也要防患于未然。
“大人放心,属下会很快去解决这件事情。”
“嗯。”青禾做事的能力,温祈砚自然放心。
“多多增派人手保护岳母大人,不要叫她出现闪失。”
大人也不怕自己暴露了,青禾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接下差事,“属下知道。”
心头肉的双亲,当然也要爱屋及乌了。
“纪凌越那边,不必阻止他的动作。”
青禾不解,“可纪大公子若是做出什么事情来影响了您的计划,不也是危害纪家吗?”
纪凌越并没有被纪家除名,他终归是冠着一个纪姓的。
“纪家眼下最需要的是什么?”温祈砚翻动着舆图,淡淡问他。
青禾,“……需要时间。”
不是纪家人最需要,而是少夫人要生了吧。
这个关头自然是越宁静越好。
可陛下那边催得又急,恐怕这一个多月等不了了。
大人的意思是想要将纪凌越逼出去做替死鬼,转移视线吗?
青禾融会贯通,懂了。
想到这些时日所费的功夫,原来都是为了逼纪大公子跳脚,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最终逼他出手。
到了这个关头,自然是不能够阻拦了。
“属下明白了。”青禾点头。
“嗯。”纪绾沅接了回来,温祈砚的心绪,肉眼可见的变得不错,甚至开始夸人了。
“还不算太蠢。”尽管他夸人的语调平平,神色清冷,但青禾知道是在夸人,夸得令人毛骨悚然。
“属下不敢承受。”青禾低头汗颜道。
温祈砚没有再说话。
“……”
从临峡到京城所耗费的时日不算太长,季豫到的时候,温青菱的病还没有好。
温夫人正愁着她这病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说病就病了呢?还一日比一日萎靡,温大人曾说会不会是装的?可他亲自去接触了温青菱,发觉她真的失魂落魄,说话做事都有些呆滞,旁人跟她说话,她总是需要很久才能够反应过来。
已经奏请了大内,派了太医过来,太医说她是心悸受惊,简而言之,心病。
问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不愿意说,任由温夫人和温大人旁敲侧击,还是不乐意张口。
温大人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她那日说的话太严重了?可他也没有说些什么啊,主要是为了大局考虑,温青菱留在京城,很危险。
这些时日林念曦一直上温家门来,打着探病的名义,都不好将她回绝。近两日,温夫人说温青菱病势加重,需要静养,她方才没有来。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温夫人往返于宫内,纪家,整日也是长吁短叹。
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季家子居然上门了,也就是他们的三女婿。
看这华服公子,腰间别美玉落坠扇的风流样子,温夫人就不爽利。
但人大老远来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季家子没有犯什么事情,温夫人还是热情把人迎了进去。
这季豫来了,或许温青菱的病能好呢?
温夫人领着他进去之后,有意把地方留给两人,说她去后厨盯着厨娘烧菜,今夜必然多多备办酒水,迎接季豫。
温夫人走后,内室的氛围陡然冷了下来。
温青菱的脸色并不好看,语气也是,“你怎么来了?”
“娘子病重,我自然要来看看。”季豫自顾自坐下倒茶,打量着她的闺房,取下腰间折扇展开扇风。
他做风流才子做惯了,这些风流习性总是改不了,现如今是什么时节,他还要别折扇,看到折扇面上画的仕女奉图,温青菱忍不住冷笑。
季豫得知她有些大小姐脾气,“娘子这是怎么了?”
“不用你假好心。”温青菱冷冷的目光扫过去,“我归京的这些时日,你又收了不少妾室吧。”
季豫挑眉,“娘子说的哪里话,我可没有这样做,不信娘子回去瞧瞧?”
“我不跟你回去。”温青菱直接拒绝。
她知道季豫话里是个什么意思,他只是收用通房丫头,并没有抬妾室,不算是对不起她。
当初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当真是瞎了眼睛,居然会被这个人的假象蒙蔽,信了他的鬼话。
成亲才多久?他便趁着她身怀有孕,逗弄小丫鬟。
“季豫,你既然已经看过了,就滚回临峡。”
“娘子说话何必如此难听,你我夫妻,许久不见,怎么闹得好似仇人一般。”
他起身坐到温青菱的床榻边沿,问她都在吃些什么药?
她让他滚下去,可季豫对着她的愠怒置之不理。
他今日似乎很有耐心,但温青菱也清楚,都是因为他在温家屋檐之下的缘故,在温家,他若是敢像在临峡一样对她,父亲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季豫在夹着尾巴做人。
“几个月不见,娘子怎么消瘦成这样了?”
收到信,听说温青菱病了,他先前也一直以为,她是装的,今日见到她,没想整个人的形容都开始憔悴起来了,跟往日里见到的明艳俏丽完全不同。
看到她如今怒目瞪他,抗拒不给触碰的模样,季豫脸上虽然挂着笑意,动作之间还是顿了一下。
“你在乎吗?”她归京这么久了,他来过几封书信?
“你来做什么?”她说他假惺惺。
季豫看着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若我跟娘子说,是舅兄叫我来的,你信吗?”
话刚脱口而出,季豫没想到温青菱的反应大到瞳孔骤缩,两只手攥紧被褥,呼吸加快,变得.粗.重,神色震惊到僵硬。
不是…?!
他的确知道温青菱畏惧她的兄长,尤其是大的那个兄长,没想到畏惧成这个样子,听到他的名字,仿佛听到了什么阎罗前来索命一样。
这几个月,温家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是温青菱做了什么对不起温家的事?
“怎么了?”季豫抬手要帮她把掉落的头发捋到耳朵后面去,可没想到,温青菱直接拍掉了他的手。
“你不要碰我!”
“你说…是谁派你来的?”她追问。
季豫不解,他还在疑惑温青菱的反应,“舅——”
话没有说完就被进门来的温夫人给打断了。
她说饭菜已经备办好了,温父也已经返家,问季豫想在什么地方用膳。
“小婿但听岳母大人的安排。”季豫起身给温夫人让位置。
看到温青菱的脸色还有未曾褪尽的难看,温母当下拧眉,“青菱,你怎么了?”
温青菱不肯回答,捏着被褥喘气平复呼吸摇头,温母朝季豫看过来,未曾开口询问,季豫已经知道温夫人是把温青菱脸色不愉的问题归结在他的身上。
现如今温家势大,很得陛下重用,还是需要伏低做小些。
于是季豫连忙把方才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听到温青菱是听到她大哥让季豫前来探望接她回去的话时,温夫人眉头一动。
“是祈砚派人让你来的?”
季豫补充周全道,“回岳母大人的话,不完全是,其实在舅兄派人传信之前,我已经准备动身了,只是刚好和舅兄的人撞到了一起。”
“对了,舅兄的人也来了京城。”
听到这句话,正在思忖的温夫人余光扫到了温青菱几乎攥到发白的指骨。
她忍不住在想,难不成温青菱的心病竟然是因为她大哥?
可兄妹两人没有什么交集啊。
要说有什么交集,无非是上一次,温祈砚离京之前警告了她,不许她再.插.手他和纪绾沅之间的事情,否则……
等等!
温夫人忽而脑中一炸,她抬眼看向温青菱,莫不是她做了什么事情,出卖了温家,所以温祈砚才派人去临峡叫季豫上京?
温夫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是,不然温青菱做什么一副做贼心虚的畏惧样子?
还有啊,幽州的事情那么忙,纪绾沅就快要生了,朝廷面前也需要周旋,温祈砚为何要管临峡的事情?
担心妹妹?两人又不亲近,这担心未免太多余了吧?
当着季豫的面,温夫人不好直接逼问,只安抚了几句,先把话茬给揭过去,等问了温父再做打算。
对于季豫的到来,温父不意外,甚至有些许不满,在膳桌之上明里暗里敲打了他好几句,季豫在家中是受宠的独子,经常顶嘴,可在温父面前,并不敢造次,一一应是,并且保证会对温青菱好。
用过晚膳,温夫人连忙将这件事情告知了温父。
“老爷,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温父听罢也是面色凝重,“前些时日夫人派人去伺候青菱,可曾听到她跟林家那丫头说些什么?”
温父提防林家的人,温夫人自然也帮衬着,阻止不了林念曦的上门,温夫人便往温青菱的身边派了一些人,明为照顾,实为监视。
“老妈妈们没有听到什么猫腻,一切正常,无非就是一些姑娘家的玩笑话,林家丫头带上门的东西,我都一一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啊。”
没有问题才叫人心慌。
没有证据,那便先试着诈一诈,毕竟兵不厌诈呐。
温父跟着温夫人去探望温青菱,温夫人又借机把季豫给带走了,留下父女两人。
“青菱,你这些时日身子骨可还好?”
“女儿、女儿一直在吃药。”这药能调理身子骨,却无法治疗心病,所以她感觉也就那样。
还以为温父过来,是想问她跟季豫之间的事情,没有想到,温父居然话锋一转,
“青菱,你这病,跟你兄长有关?”
温青菱脸色一白,“父、父亲,您说什么?”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温父无视她的慌乱,接着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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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啦,这章也是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哟[彩虹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