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她都不明白, “我叫谁哥哥了?”

他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嘛,还有那语气,那微微眯眼的神态, 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她第一反应是温祈砚在吃纪凌越的味。

但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为她和纪家做的这些事情,她就勉为其难跟他解释解释好了。

她说, 纪凌越虽然谋逆,但的确是她的哥哥, 况且,就算不是嫡亲的哥哥, 也是叫了十多年的哥哥,一时之间改不过来。

就算是改了,她要叫纪凌越什么?直呼其名吗?仔细想想,倒也不是不可以。

温祈砚摩挲着她的下巴, 看着她的眉眼道, “不是。”

“不是什么?”

“我计较的不是这个。”

唔……纪凌越虽然也算一个,但温祈砚清楚,纪绾沅对纪凌越没有逾越兄妹之外的情意, 甚至是厌恶他, 尤其是在得知纪凌越的本性之后。

纪凌越的确要防备,但跟温云钦比起来, 要排到后面。

弟弟行事不要脸面,一直对她有所企图,而她也不排斥弟弟,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至于眼下……

温祈砚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光,纪绾沅还在想有关于“哥哥”的事情,并没有发觉。

等她看向他的时候, 温祈砚已将异常收敛得一干二净了。

“还没有想明白?”他问她。

纪绾沅说他整日讲话不是云里雾里,便是阴阳怪气。

“我不明白你究竟在想什么。”她没好气。

温祈砚用了一点力气捏她的面颊,给了她些许提示,“在马车之内。”

“马车之内,你当时称呼我什么?”

他这么一说,纪绾沅倒是想起来了。

当时她酝酿了“软”酒和“好”酒,称呼温祈砚为侍从哥哥,就是想让他放了她。

“想起来了?”见她神色恍然大悟,温祈砚便知道她反应过来了。

纪绾沅撇了撇嘴,“我那是事急从权,不得已而为之,不是真心想要称呼……”

想说称呼你为侍从哥哥,但温祈砚若是抓住她的字眼不放,真是够呛的,所以算了,干脆戛然而止。

“我就叫了一次

“听着你的语气,似乎很遗憾,还想要称呼几次?”

纪绾沅,“……”

“你这个人怎么总是喜欢寻人秋后算账啊。”

“娘子说错了。”

他低头吻她的鼻尖,纪绾沅察觉到他的亲近,下意识就想要避开,可温祈砚吻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令她无法及时躲避。

“我这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好一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竟还有脸说得出口。

“明明就是强词夺理,诡言善辩!”她哼,

“我不喜欢你叫旁人哥哥,日后不许。”

他好霸道。

“凭什么你说不许就不许,你是在命令我要求我必须要这么做吗?”纪绾沅哼了一声。

温祈砚松开了她的面颊,“不是命令也不是要求。”

“那是什么?”她抱臂环在胸前,“我讨厌别人命令我做事。”

“就算、就算……”

她居然想说,就算她现在对他有点意思,能够允许他得寸进尺,但只能进一点点,比如不用征求她的同意就亲她,可要想再进一大步,就不准了!

“是祈求,诚恳的祈求。”他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女郎的视线对上男人的眼睛,那股紧张又缠绕上了,且不断弥漫萦绕在她的心口。

“感受到了吗?”他问。

纪绾沅磕磕绊绊,刚想要问,感受到什么?

还没问出口,他便已经启唇,“感受到我虔诚的祈求了吗,大小姐。”

纪绾沅的心跳得越发厉害了。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男人的吻落到她唇瓣上的一瞬间,她急急别过脸,错开身子骨,两只手抵着他的胸膛。

“舟、舟车劳顿一整天,我实在是有些累了,我想要歇息了。”

她挣扎着要从温祈砚的腿上下去。

可男人径直将她给放到了床榻之上,从后面环上她,抱着她,轻吻蹭着她的后颈,“歇息吧。”

纪绾沅说热,不想被他抱,可温祈砚又变得不好说话了,他轻飘飘落下威胁,“若是不想睡,我们可以做点别的事情。”

“你……你想做什么事情?”她让他别忘记了,她眼下可是怀身大肚,不能那什么的!

“我还没有说些什么,听娘子的语气,似乎很期待。”

纪绾沅呸他,让他滚蛋。

却呸得他忍不住闷声笑。

男人整个宽阔的胸腔都在随着笑声而震动,贴着她的后背,只叫人觉得一片温热。

纪绾沅唇瓣翕动,挣扎不开,只能由着他了。

漱洗过后浑身舒坦,得知了这些事情心里也安定不少,闭上眼睛没一会,纪绾沅就睡着了。

待她彻底熟睡过去,温祈砚方才吻了吻她的面颊,而后起身,叫人找了郎中过来,隔着幔帐给她把脉。

“如何?”郎中收了脉枕,温祈砚问他。

“大人放心,少夫人一切安好,只需要好生休养,以待生产之日。”

“她有没有什么可能早产?”温祈砚问得更详细了一些,“早一个月?”

郎中摇头,“只要不出现意外,按着眼下少夫人身子骨的康健程度,很少有可能会早产。”

听罢,温祈砚颔首,让青禾将郎中送出去。

人走之后,他又上床榻,抱着纪绾沅歇息。

一个时辰之后,温祈砚睁眼,纪绾沅还在熟睡。

她如今月份大了,不能太累,折腾了一个晚上,是该多歇息。

命人备办午膳,温祈砚去了书房。

青禾早就在里面等待,看到温祈砚过来,连忙有条不紊跟他说着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

“纪凌越心腹人被解救出去了,他道…若您三日内不归还少夫人和纪家的兵马,便要撕票。”

撕票?

温祈砚饶有兴致,“撕谁的票?”

“撕…您弟弟,二公子的票。”

“哦。”温祈砚的兴致大打折扣,他以手支撑着头颅,翻看着桌上的信笺和兵马分布舆图,语气漫不经心,“告诉他,三日太晚了,最好今日就撕,以免夜长梦多。”

青禾,“……”

好想说一句,大人!那是您的亲弟弟啊!

真就不管了?

可跟在温祈砚身边多年,青禾相当清楚,温祈砚说不救,那便是真的不会救了。

可……

若是没有二公子在其中“推波助澜”,大公子和纪小姐之间绝不可能顺当走到今日,比如说她的行踪,二公子作为朝廷的督查将军,可从来没有走漏一点风声。

青禾久久没有出声,温祈砚没有等到他接着汇报的下言,微微抬眼看过去。

察觉到主子的视线,青禾连忙正色,“除此之外,还有贺——”

话没有说完,温祈砚半抬眼皮打断,“你也想救钦弟?”

也?

还有谁想救二公子,莫不是…少夫人?

不管是不是,青禾都不敢提。

大人和二公子之间的兄弟阋墙,可都是因她而起的。

但大人既然都问了,他便不能够装聋作哑,想了想,青禾道,“属下只是好奇,老大人和夫人在您离京之前不是说了要保护二公子吗?”

“好奇还是提醒?”温祈砚又问。

青禾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开始往下掉了,“属下……”

“钦弟若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那他出去军营战场历练的这几年真是白混了。”

“倘若真是如此,简直烂泥扶不上墙,既然已经是烂泥,保他下来有什么用?”

温祈砚的口吻冷静得不像是在说他自己的亲弟弟,更像是一个仇敌。

青禾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二公子还是自求多福吧。

他接着跟温祈砚说起京城之内近日发生的事情。

“林家人的病不要好得太快。”温祈砚淡淡道。

青禾知道,他是要故技重施。

大人捏着少夫人的表姐,拿捏林大人简直易如反掌。

不过,这也算是周瑜打黄盖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林家大人和夫人离开没有什么动作,但林家的小姐,近日和三小姐走得很近。”

“父亲居然还没有把妹妹送出京城?”

“听说是因为三小姐病了。”

“病了?”温祈砚微顿,他看向青禾,“派人去临峡,让季家子来解决这件事情。”

天大的病,都不能影响纪绾沅生孩子。

不管那个梦究竟是不是他与纪绾沅的前世,梦中促使纪绾沅早产的因头,他已经抓出来了,是纪绾沅身边的人,但她身边的人,很有可能也不知情自己谋害了纪绾沅,至于这幕后主使,也很好猜。

若不是林家那二老,便是林念曦。

林家女和纪绾沅一向不对付。

她若是要上温家的门,只能通过一个人,他那个愚蠢无知的妹妹。

便是亲生手足不能杀,也要防患于未然。

“大人放心,属下会很快去解决这件事情。”

“嗯。”青禾做事的能力,温祈砚自然放心。

“多多增派人手保护岳母大人,不要叫她出现闪失。”

大人也不怕自己暴露了,青禾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接下差事,“属下知道。”

心头肉的双亲,当然也要爱屋及乌了。

“纪凌越那边,不必阻止他的动作。”

青禾不解,“可纪大公子若是做出什么事情来影响了您的计划,不也是危害纪家吗?”

纪凌越并没有被纪家除名,他终归是冠着一个纪姓的。

“纪家眼下最需要的是什么?”温祈砚翻动着舆图,淡淡问他。

青禾,“……需要时间。”

不是纪家人最需要,而是少夫人要生了吧。

这个关头自然是越宁静越好。

可陛下那边催得又急,恐怕这一个多月等不了了。

大人的意思是想要将纪凌越逼出去做替死鬼,转移视线吗?

青禾融会贯通,懂了。

想到这些时日所费的功夫,原来都是为了逼纪大公子跳脚,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最终逼他出手。

到了这个关头,自然是不能够阻拦了。

“属下明白了。”青禾点头。

“嗯。”纪绾沅接了回来,温祈砚的心绪,肉眼可见的变得不错,甚至开始夸人了。

“还不算太蠢。”尽管他夸人的语调平平,神色清冷,但青禾知道是在夸人,夸得令人毛骨悚然。

“属下不敢承受。”青禾低头汗颜道。

温祈砚没有再说话。

“……”

从临峡到京城所耗费的时日不算太长,季豫到的时候,温青菱的病还没有好。

温夫人正愁着她这病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说病就病了呢?还一日比一日萎靡,温大人曾说会不会是装的?可他亲自去接触了温青菱,发觉她真的失魂落魄,说话做事都有些呆滞,旁人跟她说话,她总是需要很久才能够反应过来。

已经奏请了大内,派了太医过来,太医说她是心悸受惊,简而言之,心病。

问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不愿意说,任由温夫人和温大人旁敲侧击,还是不乐意张口。

温大人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她那日说的话太严重了?可他也没有说些什么啊,主要是为了大局考虑,温青菱留在京城,很危险。

这些时日林念曦一直上温家门来,打着探病的名义,都不好将她回绝。近两日,温夫人说温青菱病势加重,需要静养,她方才没有来。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温夫人往返于宫内,纪家,整日也是长吁短叹。

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季家子居然上门了,也就是他们的三女婿。

看这华服公子,腰间别美玉落坠扇的风流样子,温夫人就不爽利。

但人大老远来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季家子没有犯什么事情,温夫人还是热情把人迎了进去。

这季豫来了,或许温青菱的病能好呢?

温夫人领着他进去之后,有意把地方留给两人,说她去后厨盯着厨娘烧菜,今夜必然多多备办酒水,迎接季豫。

温夫人走后,内室的氛围陡然冷了下来。

温青菱的脸色并不好看,语气也是,“你怎么来了?”

“娘子病重,我自然要来看看。”季豫自顾自坐下倒茶,打量着她的闺房,取下腰间折扇展开扇风。

他做风流才子做惯了,这些风流习性总是改不了,现如今是什么时节,他还要别折扇,看到折扇面上画的仕女奉图,温青菱忍不住冷笑。

季豫得知她有些大小姐脾气,“娘子这是怎么了?”

“不用你假好心。”温青菱冷冷的目光扫过去,“我归京的这些时日,你又收了不少妾室吧。”

季豫挑眉,“娘子说的哪里话,我可没有这样做,不信娘子回去瞧瞧?”

“我不跟你回去。”温青菱直接拒绝。

她知道季豫话里是个什么意思,他只是收用通房丫头,并没有抬妾室,不算是对不起她。

当初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当真是瞎了眼睛,居然会被这个人的假象蒙蔽,信了他的鬼话。

成亲才多久?他便趁着她身怀有孕,逗弄小丫鬟。

“季豫,你既然已经看过了,就滚回临峡。”

“娘子说话何必如此难听,你我夫妻,许久不见,怎么闹得好似仇人一般。”

他起身坐到温青菱的床榻边沿,问她都在吃些什么药?

她让他滚下去,可季豫对着她的愠怒置之不理。

他今日似乎很有耐心,但温青菱也清楚,都是因为他在温家屋檐之下的缘故,在温家,他若是敢像在临峡一样对她,父亲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季豫在夹着尾巴做人。

“几个月不见,娘子怎么消瘦成这样了?”

收到信,听说温青菱病了,他先前也一直以为,她是装的,今日见到她,没想整个人的形容都开始憔悴起来了,跟往日里见到的明艳俏丽完全不同。

看到她如今怒目瞪他,抗拒不给触碰的模样,季豫脸上虽然挂着笑意,动作之间还是顿了一下。

“你在乎吗?”她归京这么久了,他来过几封书信?

“你来做什么?”她说他假惺惺。

季豫看着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若我跟娘子说,是舅兄叫我来的,你信吗?”

话刚脱口而出,季豫没想到温青菱的反应大到瞳孔骤缩,两只手攥紧被褥,呼吸加快,变得.粗.重,神色震惊到僵硬。

不是…?!

他的确知道温青菱畏惧她的兄长,尤其是大的那个兄长,没想到畏惧成这个样子,听到他的名字,仿佛听到了什么阎罗前来索命一样。

这几个月,温家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是温青菱做了什么对不起温家的事?

“怎么了?”季豫抬手要帮她把掉落的头发捋到耳朵后面去,可没想到,温青菱直接拍掉了他的手。

“你不要碰我!”

“你说…是谁派你来的?”她追问。

季豫不解,他还在疑惑温青菱的反应,“舅——”

话没有说完就被进门来的温夫人给打断了。

她说饭菜已经备办好了,温父也已经返家,问季豫想在什么地方用膳。

“小婿但听岳母大人的安排。”季豫起身给温夫人让位置。

看到温青菱的脸色还有未曾褪尽的难看,温母当下拧眉,“青菱,你怎么了?”

温青菱不肯回答,捏着被褥喘气平复呼吸摇头,温母朝季豫看过来,未曾开口询问,季豫已经知道温夫人是把温青菱脸色不愉的问题归结在他的身上。

现如今温家势大,很得陛下重用,还是需要伏低做小些。

于是季豫连忙把方才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听到温青菱是听到她大哥让季豫前来探望接她回去的话时,温夫人眉头一动。

“是祈砚派人让你来的?”

季豫补充周全道,“回岳母大人的话,不完全是,其实在舅兄派人传信之前,我已经准备动身了,只是刚好和舅兄的人撞到了一起。”

“对了,舅兄的人也来了京城。”

听到这句话,正在思忖的温夫人余光扫到了温青菱几乎攥到发白的指骨。

她忍不住在想,难不成温青菱的心病竟然是因为她大哥?

可兄妹两人没有什么交集啊。

要说有什么交集,无非是上一次,温祈砚离京之前警告了她,不许她再.插.手他和纪绾沅之间的事情,否则……

等等!

温夫人忽而脑中一炸,她抬眼看向温青菱,莫不是她做了什么事情,出卖了温家,所以温祈砚才派人去临峡叫季豫上京?

温夫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是,不然温青菱做什么一副做贼心虚的畏惧样子?

还有啊,幽州的事情那么忙,纪绾沅就快要生了,朝廷面前也需要周旋,温祈砚为何要管临峡的事情?

担心妹妹?两人又不亲近,这担心未免太多余了吧?

当着季豫的面,温夫人不好直接逼问,只安抚了几句,先把话茬给揭过去,等问了温父再做打算。

对于季豫的到来,温父不意外,甚至有些许不满,在膳桌之上明里暗里敲打了他好几句,季豫在家中是受宠的独子,经常顶嘴,可在温父面前,并不敢造次,一一应是,并且保证会对温青菱好。

用过晚膳,温夫人连忙将这件事情告知了温父。

“老爷,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温父听罢也是面色凝重,“前些时日夫人派人去伺候青菱,可曾听到她跟林家那丫头说些什么?”

温父提防林家的人,温夫人自然也帮衬着,阻止不了林念曦的上门,温夫人便往温青菱的身边派了一些人,明为照顾,实为监视。

“老妈妈们没有听到什么猫腻,一切正常,无非就是一些姑娘家的玩笑话,林家丫头带上门的东西,我都一一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啊。”

没有问题才叫人心慌。

没有证据,那便先试着诈一诈,毕竟兵不厌诈呐。

温父跟着温夫人去探望温青菱,温夫人又借机把季豫给带走了,留下父女两人。

“青菱,你这些时日身子骨可还好?”

“女儿、女儿一直在吃药。”这药能调理身子骨,却无法治疗心病,所以她感觉也就那样。

还以为温父过来,是想问她跟季豫之间的事情,没有想到,温父居然话锋一转,

“青菱,你这病,跟你兄长有关?”

温青菱脸色一白,“父、父亲,您说什么?”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温父无视她的慌乱,接着拷问。

-----------------------

作者有话说:来啦,这章也是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哟[彩虹屁]